片刻后，刘猛用孟晴家中的工具锤破开隔层，从巴掌大小的夹缝里扯出一个灰扑扑的小熊公仔。

公仔的头部偏大，身体扁平，显得不太协调，缝制的绣线做工毛糙，用于点缀眼睛的扣珠也脱离了半截，可以说是一个非常失败的作品。

但对一个智力有缺的女人而言，这或许已是她倾尽所有爱意的心血之作。

“除了棉花以外，里面好像还有什么别的东西。”

拍落公仔上的灰尘，韩栩伸手摸索了一番，掌中传来一团粗糙的触感，深藏于公仔柔软的内部。

“打开看看吧。”糜香轻声道：“徐佩依或许一直在等着公仔被人发现，我的针线活还不错，一会负责把它还原。”

“嗯。”

案件的真相或许就藏在公仔里，韩栩不是优柔寡断的人，当即行动起来。

顺着公仔的后背逐一挑断绣线，一封被捏成团的信封露出一截。

信封没有署名，韩栩将信纸捋平，开始逐句研读。

心头微感诧异，徐佩依的字迹意外的工整。

【犹豫了许久，我还是决定写下这封信，至少在我死后，我的爱人不会被当成凶手...】

第一句话，便将悬念推至高潮。

“她知道自己会死？”

信件内容铺满整张白纸，韩栩越看眉头皱的越深，部分段落割裂感十分严重。

随即释然，徐佩依的智力水平只有常人12岁左右，逻辑清晰反倒奇怪。

第一部分的内容叙述着两人的温馨点滴。

其中有一个极为劲爆的信息，她竟然是刘海军买来的！

难怪她死后迟迟没有亲属报案失踪。

不过这并不重要，至少徐佩依本人觉得一点都不重要，两人相爱了，从短短的百字肺腑里，可以看到刘海军的无微不至，他没有像商品一样对待徐佩依，而是如获珍宝。

租下房子，努力工作，并倾尽所有为她治病。

可以说，刘海军做到了他能做的一切。

不过第二段内容峰回路转，也揭示了徐佩依的记忆里为什么没有刘海军的正脸。

【我要当妈妈了？天啊，我连自己都照顾不好，我会不会是一个很失败的妈妈？但...真的好开心呀！】

【阿军把老家的房子卖掉了，说要为我治病，为了宝宝，我会努力让自己变的更好，加油哦徐佩依！】

【肚子变大了呢，可我的病却没有好转，阿军最近很少和我说话，我该怎么逗他开心？】

【阿军今天笑的特别开心，他说我的病有救了，是因为我签下了那份协议吗？奉献与救赎的游戏...好奇怪的名字...】

【阿军哭着告诉我，我的眼睛没有了，但我的眼睛明明还在啊。】

【他哭的好伤心，他说他只想让孩子有个正常的妈妈，我的心好痛，眼睛没了就没了吧，希望阿军能够振作起来。】

【不！他不能那么做，他不能啊！他不是我认识的阿军了，他到底是谁？】

【一定是贾教授的学生，他要拿走阿军输掉的东西。】

【谁来救救我，不，不用救我，救救我的孩子吧...】

从开心，到伤心，再到绝望，一封信，揭露了所有。

韩栩三人的眼中满是惊愕。

这与他们所猜测的剧情完全不一样。

判若两人的阿军，输掉的双眼，贾教授的学生，奉献与救赎的游戏？

“我记得黄队之前说过，贾教授死亡的当晚，某个学生打电话报警，还特意提起贾教授被鬼娃娃追杀对吧？”唇齿干涩无比，韩栩怔怔地看向糜香。

“看来我们被耍了。”糜香眼眉间缭绕着挥之不去的阴霾：“鬼娃娃想杀的也许不是贾教授，而是手术间里的其他人。”

“要不是因为韩哥，按以往的惯例，解决女鬼后案件就会移交给警方。”刘猛沉声道：“那个学生似乎对我们的办事流程很熟悉，他这是在借刀杀人。”

“但他没有想到徐佩依会留下这封信，也没有想到我们能把这封信找到。”收好信封与公仔，韩栩眯了眯眼，心底的火山已经快要压制不住：“走吧，去会会这位杀人医生！”

善后的工作交由调查协会后勤部门处理，三人迅速赶往凶手所在地。

案件距离真相大白，只差最后的八公里。

“方启明，男，33岁，毕业于某医科大，曾在贾教授手下当过一段时间的研究生，现就职外科副主任医师。”

“前途远大，却不干人事。”资料上的男人英俊高大，韩栩恨的咬牙切齿：“一会先让我捶几拳，应该不碍事吧？”

“韩哥，我也想来几下！”刘猛钢笔都没心思玩了，正在摩拳擦掌。

“行，一起。”

“打架斗殴，情节严重者判处三年以上有期徒刑。”糜香专心驾车，漫不经心的道：“但要是自己摔断几根肋骨，就属于是活该了。”

甲壳虫一路飞驰，三十分钟后稳稳停在了平静康复医院的门前。

两辆警车紧随其后。

这不是公报私仇，而是伸张正义。

“张队，人还在吗？”八名配枪的警员雷厉风行的赶往住院大楼，领头的男人正是彩虹分局的张峰。

“放心，有伙计盯着呢，人绝对跑不了。”张峰从接命令到出警，一直处于懵圈状态，看了眼案发现场，就锁定嫌疑人了？

电影都不敢这么演。

“目标人物极其危险，务必要确保群众的安全。”暗中放出一只通体灰黑的蜜蜂，糜香暗暗朝韩栩使了个眼色。

刘海军的判若两人，以及那个神秘的游戏，都预示着某种异常。

不动声色的点了点头，韩栩趁着众人不注意的时候从兜里掏出手机，并对着手机上反射出的倒影说了几句话。

“方启明平时在医院里的风评极好，现在看来都是假的，越是高智商的罪犯越是善于伪装，他恐怕做梦都想不到自己暴露了。”临近外科办公室，张峰示意众人放轻脚步。

从行动到抓捕，耗时不到五分钟，哪怕有人通风报信，也来不及逃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