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发生的太突然。
宁无缺心中一紧,蓦然出手,一道虚影晃过,就见他出现在薛红渔的跟前,右手指夹住锋利的剑刃,怒道:“很好玩吗?”
薛红渔内心无比的甜蜜,嫣然一笑道:“少爷,你终于出手了。”
凌烟吓的花容失色,急忙上前,撤下她手中的剑:“吓死我了!”
“傻丫头。你看这支签文!”
凌烟接过签字,定晴一看,才知道注文是:掣者酒一杯,状美姬饮剑事。
如此,恍然大悟。
宁若一也被吓的不轻,急忙从凌烟手中拿过签子,顿时明白其中原委,满眼担忧道:“红渔姐,至少你要告诉我们一声,好让我们有个心理准备。”
薛红渔淡淡笑道:“说了,岂不是好生无趣!对吧,少爷?”
宁无缺没想到这小妖精竟拿生死来试探自己到底会不会武功,心里着实有些气恼,但眼下也发作不得。
薛红渔见他吃了暗亏发作不得,心情顿时大好,连忙招呼起来,提议道:“今儿我们人少了点,而且沾花令太过雅致,总觉得少了点豪迈。咱们就来一种洒脱的行酒令,如何?”
宁若一拍手称赞道:“快说说,是什么?”
“在街头巷口,最常见的是划拳喝酒辞令。很简单,你们且记好了:一心敬、哥俩好、三星照、四季财、五魁首、六六顺、七个巧,八匹马,九常有,十全到。”
宁若一和凌烟默记了一遍,便熟记于心。
“这规则很简单,这十个数,若一人猜对两人所出数之和,是为赢局。若两人都猜错或猜对则继续,一直到一人猜对为止。来,边喝边练。”
三个女人一台戏。
宁无缺算是真正体会到了,这喝酒的事已经跟他彻底没关系,他只负责倒酒和鼓掌喝彩。
夜已深沉,桌面杯盘狼籍。
三女酩酊大醉,唯有宁若一意识尚在,口齿不清说着断断续续的话。
宁庄重和管家李伯来到绛云斋门前,驻步停留,没有进去。
“老李,无缺变化是不是很大?”
李伯含笑道:“一个人有生就有死,但只要活了下来,就会想着以最好的方式活下去。况且,这不是老爷最想看到的?”
宁庄重“哎呦”一声,扭头望向李伯,赞道:“这两年喝了不少墨水,说起话来还挺文绉绉的。”
李伯报之一笑,道:“二姑娘好酒量!”
“可惜了。”宁庄重惋惜道。
“凡事无绝对,我倒是看好二姑娘!”李伯神色认真道。
宁庄重冷哼一声道:“你看走眼的东西多了去了。还有,让人过去把她们照顾好。”
李伯知道他的秉性,笑道:“老爷看人的眼光一向特别的准!”
绛云斋,书房里。
此时,凌烟和薛红渔二女醉的不省人事,躺在木榻上睡的深沉。宁若一则趴在无缺肩膀上哭个不停,泪如雨下,伤心难过不已。
任凭宁无缺如何安慰,都没法让她收住眼泪,索性就让她哭个够。
宁若一骨子里的倔强,宁无缺看得出来。但这份倔强搁在当下,无疑是座大山,只能仰止,无法跨越。
谁说女子不如男,女人能顶半边天!
“少爷。”一个侍女领头,在她身后,还有两名年龄与她相仿的侍女。
宁无缺看了她一眼,认出是婶娘身边的贴身丫鬟,名叫秀英。
“秀英,你们来的正好,把她们三都照顾好。”
“是,少爷!”
秀英等人急忙上前。她们何时见过自家姑娘喝成这样,这搁在二老爷家中绝对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宁无缺带着微醺醉意,缓缓走出了书房。
今夜,月明星稀。
宁无缺坐在台阶上,抬头望月,蓦然想起那句“古人不见今时月,今月曾经照古人”。
这明月之上,是否有广寒宫这样的神殿存在,神殿之中是否有嫦娥仙子般的月神?
月神不现,大楚将亡。
月神显现与楚国兴衰是否存在某种必然联系,还只是统治者统御百姓的权术之言?
这一连串的疑问如十万大山压在他心里,沉重的让他感到一丝窒息。
郢都晨曦,第一缕阳光照耀到巍峨城墙。
两辆马车徐徐穿过南门-永宁门,朝江州青阳方向前行。
最前面那辆马车,宁安北端坐车中,神色凝重,心中似有化不开的担忧。
后面那辆马车里,楚逸双手枕后,躺在柔软的兽皮毯子上。薛红渔正跪坐一旁,神情专注地给他揉捏着小腿。
“少爷,世子殿下没来送行?”薛红渔笑吟吟问道。
宁无缺笑道:“送与不送,都在心里。少爷我不在乎形式,只要心意到了就好!”
话音刚落,马车突然停了下来。
薛红渔眉头微皱,随即掀开车帘,探出头来,前面停着一辆豪华马车,正是赵守初的座驾。
“少爷,世子殿下来了!”
宁无缺闻言,叹了口气:“心意到了就好,何必亲自跑一趟!”
赵守初来到宁安北马车前,抱拳道:“见过宁大人。”
宁安北没有露面,只是“嗯”了一声道:“无缺在后面。”
赵守初朝后面走了过去,宁无缺钻了出来,笑道:“守初,刚还说你忙的不可开交,今儿你还有闲工夫过来送我。”
赵守初笑道:“郢都距离青阳路途遥远,这一去,少说也得数月时间才能见面,当然要送你一程。”
宁无缺跳下马车来到他跟前,搂着他肩膀开心笑道:“记得在天水阁给我备好酒菜,等我回来了,咱们开怀痛饮。”
“对了,菁菁姑娘已经没有性命之忧,休息些日子应该就会痊愈。”
宁无缺正色道:“活下来就好。这么好的姑娘,若这般孤独死去,太让人惋惜。”
赵守初奚落道:“你还是多想想你自己吧。”
宁无缺笑道:“我好的很。对了,你的小跟班呢?”
赵守初脸上闪过神色,故作镇静道:“在车里。”
宁无缺一看他脸上贱兮兮表情,便知道这小子肯定在杨颖醉酒那晚做了人神共愤的事来。
“那你可要好好对人家。如果给不了名分,那就给你的真心。”宁无缺语重心长道。
他可不想自己好兄弟是个纯粹的渣男,该付出的还是得付出。
赵守初微微一怔,暗道这小子管的也太宽了吧。
不过自从与杨颖有了夫妻之实,二人关系好像有些微妙变化,相处起来也相得益彰。
杨颖本就商贾出身,对钱财、货物数字尤为敏感,算账更是好手,比算盘还要快、还要准。
“我心里有数!”
“那就好。送君千里终须一别。待明年桃花盛开,我自归来。守初,你多保重!”
宁无缺本想煽情点,搞点折柳啥的,可终究真到分别时还是有点小伤感。
说完,宁无缺转身上了马车。
赵守初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看着马车离去,直到消失在他的视线中才收回目光。
“世子,该回去了。”杨颖不知何时站在他身后,小声说到。
赵守初扭头看了她,嘴角泛起一丝笑容,道:“好!”
浪子回头吗?他不知道。
只是,好像已经习惯她站在自己身边。
但一想到杨颖的身份,赵守初就觉得浑身不自在,如鲠在喉,许多话都无法说出口。
司天监。
玉生烟来到一间禅室门前,然后跪坐下来。
“师父,诏狱那边派出的杀手为何会跟在宁安北身后?”
“你想问什么?”房间里传来监正的声音。
“陛下将宁安北派到青阳任职,真正目的何在?”玉生烟问道。
“韩先树手中不仅有《青阳诗集》,还有一本《青阳点将录》。此事,你且知晓就好。”监正语气平静道。
“是,师父!”
玉生烟起身欲要离去,突然想起另外一件事:“师父,裕王那边突然放弃海州盐场的开采权,已全部交由内司府接管。”
“哦?这下好像有点意思了。还有事?”
“师父,宁无缺也跟着一道前往青阳。”玉生烟小声道。
“这个小家伙运气不错。倘若他能平安归来,带他来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