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如梭,眨眼过了三天。
安桐的过敏症已经消退,若不出门,闲暇之余基本都躲在洋楼找书查资料。
而安安对这个新环境格外适应,活动空间大了,它也不甘寂寞地到处乱跑,经常不见影。有时看到李管家,它也像自来熟似的在他腿边绕来绕去。
这样的日子尚算安宁,也显得平庸。
安桐早已推掉了所有的兼职工作,每日只往返于前后院,即便外出也没让程风跟着。
上午,沉寂了许多天的手机突兀地响了起来。
安桐看着屏幕,目光有片刻的恍惚。
她调整呼吸,淡定地接听。
那端,是苏季熟悉又开朗的声音,“宝贝,我回香江了,一会去你家找你啊。”
安桐没拆穿她的谎言,看了眼时间,便应声,“好,一起吃个午饭?”
“行,姐姐带你出去下馆子,你家那些高科技玩意我可用不明白。”
挂了电话,安桐低眸瞥着手边的临床医学丛书,心里五味杂陈。
前两日在医院偶然撞见了苏季,回了云巅就给她发了微信。
但苏季怎么说的?
她仍然以工作为由,表示自己在外省出差。
家人生病的焦虑和忐忑,安桐最能感同身受。
苏季不肯说,她也只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配合她表演岁月静好。
天越来越冷了,安桐随意套了件毛呢大衣,束起长发就出了门。
后院连廊,她和程风迎面相遇。
“小安,出门啊?要不要我送你?”程风警惕地看了看四周,没瞧见九爷的身影,毫不见外地又喊了她小安。
预想中的婉拒并没发生,安桐沉思了几秒,欣然接受,“我要回一趟云海路。”
“没问题,等着,我去开车。”
安桐走下连廊,等候期间,漫不经心地环顾四周。
目光掠过梧桐树,意外地看见了树下驻足的两道身影。
白衬衫西装裤的经典搭配,自然是容医生。
另一个只看得到侧脸,比容医生矮了几公分,考究得体的西装,标准的商务人士打扮。
其实,过去几天,安桐和容医生见面的次数很少,虽比邻而居,但彼此都心照不宣地遵守着互不打扰互不干涉的约定。
这样的相处状态安桐很满意,想来容医生也一样。
“哟,说曹操曹操就到了,她在看你。”
苏屹亭察觉到背后的视线,稍稍偏头,就看到安桐站在台阶上眺望着他们。
闻言,容慎没有回头,点了点烟灰,沉声道:“容家的事别参与,只要不损害苏家的利益,先让他们折腾。”
“放心,我爸又不傻。外人都以为苏容两家利益捆绑,但咱们心知肚明,苏家利益只跟你捆绑。”苏屹亭咬着烟嘴,语气含糊地哂笑,“别的不说,你既然领了证,这事打算什么时候公布?”
“再说。”
苏屹亭瞥着男人轮廓鲜明的侧脸,咂舌叹气,“你家老太太这辈子嗜权如命,最喜欢掌控人,你大概是唯一一个不听话的小辈,可别把老人家气犯病了。”
容慎不置可否,微微勾起薄唇,表情耐人寻味。
见状,苏屹亭“哦”了一声,主动纠错,“差点忘了,你是第二个不听话的,第一个是你爹。”
没几分钟,苏屹亭隔空打量了安桐几眼,转身便离开了云巅。
容九领证这事,他倒是乐见其成。
如他所言,与其被人掌控,不如先发制人。
联姻好处多,但弊端也不少。
何况,容九那只千年老狐狸哪用得着联姻来扩大优势。
只怕容家所有人都低估了他深不可测的心思和手腕,包括自以为掌控全局的容老夫人。
这边,苏屹亭走后,容慎踱步来到了连廊附近。
安桐也抬脚上迎上他,“容医生。”
两人站在梧桐小径旁,寒风拂过,吹动了男人额前飘下的碎发,多了几许清隽的俊雅。
“过敏症好些了?”
男人单手插兜,眸深似海地端详着她的脸颊。
安桐微笑着回答,“已经没事了,昨天就停药了。”
“准备出门?”
“嗯,我回一趟云海路,苏季找我吃饭。”
你来我往的一问一答,不生疏,更不亲昵。
容慎抬起臂弯,看了看腕表,“几点回来?”
安桐沉思着摇头,“还不确定,有别的事吗?”
男人目光温和地勾唇道:“回来之后到前厅找我,给你看些资料。”
“好。”
客厅,容慎颀长的身躯穿着单薄的衬衫徐步入内。
窗外天阴,薄雾笼罩。
男人沉腰坐在茶台前,安闲优雅地摆弄着茶具,满身写着不染世俗的淡泊。
蓦地,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从斜后方传来。
男人余光轻瞥,继续慢条斯理地操作着煮茶工序,“有事过来说。”
“老大”清脆的呼唤伴着脚步声由远及近,“早啊。”
来人是凌琪,二十五岁,偏生了张娃娃脸,一双圆溜溜的眸子流转间泛着灵动。
人如其名,很有灵气。
容慎抬起眼皮,“怎样?混熟了?”
凌琪穿着佣人服,讪讪地撇嘴,“还没。任务有点艰巨,不过应该快了。”
至少她在安小姐的洋楼里晃悠了两天,昨天她终于开口和自己说话了。
算是突飞猛进吧。
男人抿唇,声线淡淡地让她继续汇报。
“安小姐这两天大多时间都在看书。”说起正事,凌琪敛去笑意,认真地回想,“不过,昨天我拖地的时候,听见她给捐赠中心打了电话,好像在咨询血库献血的事。”
容慎手执茶滤,动作顿在了半空,“她看的什么书?”
凌琪摇头,思索着给自己找了个台阶:“我没注意,安小姐跟我还不熟,我身为佣人,也不能太多嘴,怕她起疑心。”
男人良久不语,眼神愈发深暗悠远。
凌琪眼睛转了转,小声说出了自己的猜测,“老大,安小姐会不会想配型捐干细胞?”
那天下午,她和程风去香江人民医院打听过了。
安小姐的朋友苏季,其母亲季淑荷确诊了急性髓系白血病,需要经过化疗再结合造血干细胞移植术才有可能治愈。
“啪嗒”一声,容慎将手里的茶滤放到了托盘上,嗓音莫名低了几度,“尽快和她熟悉起来,以后她出门,你随行。”
“嗯嗯,我努力。”凌琪握拳给自己做了个加油打气的手势。
刚转身,她又想到了什么,“哦,还有,副总让我跟您说一声,公子创科技的负责人一直在拖延时间,半个多月以来,始终不肯透露码神的相关信息。副总的意思,要不要考虑入股,以合伙人的方式跟他们谈判?”
“先不用。”男人垂眸啜茶,神色淡然地昂首,“去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