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学士撇撇嘴,眸中是深深的向往:“道可道,非常道……这短短数十字,却通篇都体现着他对天与地,对‘道’的独特、深刻的理解!从未有人这样论述过,这是开辟先河、大智大慧的新思想,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他才是真正的大才、奇才!”
“可惜,可惜我学士院却无缘拥有这样一位人物……”
他低下头,表情竟十分惭愧:“与这种大才相比,我不过是个没什么才华的蝼蚁罢了……传道受业,虽为吾辈追求,却也不过是将前人的东西传达给后人。多少人都是如此,却只有他,才能作出如此震古烁今的文章……”
玄机挠了挠头,忍不住在心中反驳:不是,高学士,我也是将前人的东西传达给后人……
不,我不是说你们是我的后人啊。
我是说……算了,你说的都对。
一旁曹祭酒忙劝道:“高学士,您言过了。虽然玄胤真人的文章确振聋发聩,让许多人回味无穷,乃至茶饭不思,但您也有您的一番作为,您读书无数,知识渊博,修史书,改律法,也是无几人能做到的。”
其他几人忙跟着附和:“是啊,高学士,只怕我们还不及你一半厉害。”
高学士摇摇头,抿了一口酒,感慨道:“不值一提,不值一提啊。像玄胤真人这般大才,不知究竟有多深的智慧,这才是世人真正需要的人。若能有幸得见,与他交流一番,我便不枉此生!”
那要不我就勉为其难和你交流一下?
算了算了,你们之前还说我是谋逆之徒。
先苟住。
曹祭酒也受了高学士的情绪感染,语气里不知不觉充满崇敬:“只怕他根本是个对名利毫无兴趣的人,纵然玉清仙门开出那么诱人的条件,他也没有出现。”
倒也不是毫无兴趣……
主要是不知道有这回事……
旁边一人问出玄机想问的:“玉清仙门开了什么条件?”
曹祭酒咂咂嘴道:“玉清仙门的宁留老儿,说愿请玄胤真人加入玉清仙门,他愿意为其特设一职‘掌道师’,权力仅次于他自己,只需要负责为玉清仙门弟子传播道学思想即可。”
“不仅如此,他还掏出了玉清仙门的镇派之宝之一,残破天书。只要玄胤真人答应,他便倾囊相赠。”
这个残破天书……是干嘛的?
玄机继续听高学士解释:
“这书是他们在一处碑林中降魔时意外发现的,整体残缺破旧,但其中蕴藏巨大神力,此书上知天文,下通地理,且可与读书人对话,无论问它什么问题,它都能回答。只是这神力被一种古老法术所禁锢,所以上面没有字。”
“虽然直到现在,都没人弄清楚这古老法术究竟是怎么回事,但据我之前读过的史料来看,有一种说法很可能是真的——它在等待一个足够智慧的人将自己唤醒。”
在座几人互换了一个眼神,彼此心照不宣。
当高学士说出“足够智慧的人”时,他们心里都同时想到了一个人选。
而人选此时亦是蠢蠢欲动:
上知天文,下通地理,那特么不就是移动的百科全书,智能的新手指引!
也不是不能搞一个……
曹祭酒叹了一口气,流露出一脸向往:“无所不知的天书,试问哪个读书人不想拥有?”
其余几人皆点头赞同。
“吾读书十余载,为的就是想获得更多知识,却发现很多知识书上根本就没有记载。若是能得到这样一本书……”
“或许我们的智慧都还不够,只有像玄胤真人那样的奇才才配得上这本残破天书吧。”
“玉清仙门也一定是想到这一点。”
几人说着说着,竟或多或少有些丧气了。
与高不可攀的榜样相形见绌之后,人总是会容易沮丧。
玄机也没空在意他们的小情绪,他正在纠结。被这些人这么一说,他确实有点想要这本残破天书。
但闻秋认识自己,加上修行者本就眼力过人,乔装打扮在他们面前恐怕行不通。可要是暴露了,那可能不仅书没了,连人也没了。
得想想办法。
玄机这边想着,那边几人也是一阵沉默,有的默默饮酒,有的兀自叹气,高学士却是托着下巴,似乎在思索什么。
又过了一会儿,几人见高学士仍然一动不动,其中一人便试探问道:“高学士,在想什么事?”
高学士望着桌面,皱起眉头,食指在桌面上轻轻敲着:“我在想,玄胤真人写的那句‘挫其锐,解其纷,和其光,同其尘’,究竟是什么意思呢……”
到底都是一些读书人,对各种思想理论,尤其是新兴观点有着天然的敏锐和兴趣,被高学士这么一提,大家都迅速进入思考状态。
一阵沉默后,席上一位较年轻的人表明自己的想法:“我认为,这句话是指,做人当致力于与真正的‘道’散发出同等闪耀的光芒,哪怕仅仅是成为光下的一粒尘埃,也要永远保持一颗求道之心,始终不放弃追求那束光芒。”
其他几人也陆续点头,表示这个解释有点意思。
连玄机也点头,心说还能这样解释,是挺有意思的,老子要是知道了恐怕得气活过来。
唯独高学士,仍然皱着眉,看向那位年轻人问道:“那么挫其锐,解其纷呢?”
年轻人转转眼珠:“呃……是指……”
忽地他睁大眼睛,腾地站起身来,伸出食指对着虚空指点几下,一副得意神色:“若能做到与真正的‘道’一般闪耀,自然可以锉去一切事物不该有的锐气,解除世间各种各样的纷争。”
他正陶醉于自己的灵光,便被高学士继续逼问:“那真正的道,又是什么?”
年轻人被问住了,先僵滞一秒,而后挠挠头,坐了回去。
又过一会儿,才支吾道:“这……玄胤真人实在写的太过于玄妙,恕我等愚钝,参悟不透。”
嘻嘻。玄机心中暗笑。
另一人接过话来安慰道:“咱们毕竟是读书人,不似那些修道之人,论感悟,肯定还是他们比较深。”
曹祭酒听了,直摇头:“非也,非也。此道非彼道,不应狭隘地将其限制。”
高学士站在曹祭酒这边:“此言极是。”
年轻人还有些气盛,小声地将不服藏在话语中:“那依高学士之见,真正的’道’又该作何解。”
他问题抛出后,其他几人便充满期待地望着高学士,期待着他作为席间最聪睿的人,能给出一份不一样的,令人受益匪浅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