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人们这样的举动,花木兰嘴角带笑,选择等他们说完。
见她大大方方的样子,人群里的窃窃私语逐渐变为了低声讨论,夹杂着许多诧异的打量。
韩子吟冷哼一声。
看这帮人没出息那样儿,没见过穿越者咋的,别说博物馆,动物园也不带这么评头论足的。
这也就是花木兰在现代待过,知道对方没啥恶意,要是放曹操身上,说不得判他个“刺王杀驾夷三族”。
看这情形,竟然还有愈演愈烈的架势。
韩子吟纳了闷,花木兰扮的是英伦绅士又不是外星人,至于这么稀奇吗?
经过前面的数次教训,他现在已经完全懂了,能令自己纳闷的事,全都是迟则生变的事。
眼下得加快速度,避免夜长梦多,赶紧让这帮人进去该看啥看啥,搂两眼好滚蛋。
“霍哥,放下一批。老曹向木兰靠拢。”
韩子吟说完这句话,撂下对讲机也朝花木兰那边走去。
他准备和曹操、花木兰一起,三个人提高效率,赶紧把该交代的游客交代完,然后让他们自生自灭。
前院,花木兰的等待终于等到了回应。
人群中的一个大着胆子问道:“小姐姐,你是明星吗?”
花将军好像早就料到有此一问,微笑着摇头。
又一个问道:“那你一定是Coser!”
紧接着有人破口而出喊道:“夜礼服假面!”
“黑执事!”
“对!塞巴斯蒂安!”
“还有还有……”
饶是花木兰接受再多的现代社会基础教育,也不可能全听懂他们说的是啥。
好在她没有表露出丝毫的迟疑,而是很有风度地背过手,微微摇头:“都不是,我是开馆日来迎接各位的代理副馆长。”
这番话说得人群猛然一滞。
然后……
“啊啊啊啊啊——就是这个!”
“心动了!帅T!姐姐好飒!”
“可以把迎接改成欢迎回家吗!”
“小姐姐说欢迎回家嘛!”
“她台风好好啊!”
“台词功底棒呆了!”
韩子吟正走到前厅打算伺机而动,清楚听到了后半截,又是一口血涌到了嘴边。
娘的,他们把花木兰当成盛装捧场的演员了!
我把她打扮成这样,是为了让你们觉得,作为博物馆我们不专业。
不是为了让你们觉得劳什子执事、管家很专业,OK?
这些话花木兰依然不懂,但她清晰地感觉到了似乎有什么不对,于是很专业地补救道:“是这道理。确实该宾至如归。”
她说到这,前排的游客们都屏住了呼吸,韩子吟的右眼皮开始狂跳。
花木兰又行了一个抚胸武士礼,动作干脆利落,风度翩翩,她双目正视着面前的人们,沉声说道:“欢迎回家。”
韩子吟“啪”一拍额头。
人群炸了。
“哇——”
“呜——”
“好!”
所有话语都变成了纯粹的单音节,山呼海啸不绝于耳。
人们兴高采烈地向花木兰冲过去,女的拥抱男的握手,就差没响赢球似的把她高高抛起来。
“我买年票!我每天都要被欢迎!”
“我住这里了!”
“我要天天听欢迎回家!”
更有甚者呼朋引伴把脸凑近,一圈人簇拥着花木兰,打开前置摄像头“咔咔”一顿自拍。
仿佛来到了演唱会和漫展的现场。
韩子吟欲哭无泪。
花将军啊!
你顺着他们来干嘛!
不对的地方不是这儿啊!
你改什么说辞啊!
就是他们想错了,不要凡事从自己身上找错处啊!
而且这批游客为什么这么熟练?
资深追星族和二次元有那闲工夫来逛博物馆?
此时第二波游客进来,看见气氛这么嗨,好奇打量之下,顿时被花木兰的装束和外貌所震惊,立刻又有相当一部分人加入了这个行列。
几十号人啊,竟然只有三两个真来参观的径直进了展厅,其余的人都是出来玩的,纯纯往热闹地方走!
这一搞把前院彻底堵死了!
外面第三批人还在试图进来,恰好拥塞在大门和影壁间的狭窄通道,前人进没法进,后人退没法退。
曹操凑到韩子吟身边,他的对讲机里传出霍去病的声音:“众甚不满。二三子因故退票!”
霍去病已经努力在位置秩序了,可没啥卵用,赵云坐轮椅帮不了他,里面越热闹外面的人越急——死循环了!
“子吟,这如何是好?”曹操问道,“可有法子?”
韩子吟心说我也不知道啊!
总不能再放挂鞭吧?
“曹丞相,你不是智计过人吗?计将安出?”
曹操思索两秒,小眼睛里杀气一盛,攥爪成拳说:“莫如一把火……”
“打住!”韩子吟一下子不敢接茬了。
你倒是能想到一把火,赤壁怎么没想到那阵风呢?
曹操又想出了“杀一儆百”、“斩人立威”、“打草惊蛇”等计策,尤其强烈建议直接给最欢的那名游客说一句“借汝头一用”。
一顿瞎白话听得韩子吟直想揍他,赶忙否决,同时强烈怀疑史书上对曹操的智商描写有所夸大:“不是,老哥你有点偶像包袱行吗?这些馊主意说白了不都是同一个吗?它配从你曹孟德的脑袋里想出来吗?”
“无兵无将,再熟读兵法又能使出几计来?”曹操也愁啊,他绝望地薅着自己的头发,焦躁地扫视人群。
可能对兵法家来说,这种混乱无序的场面就像强迫症眼里关不严的冰箱,令人心根儿难受。
突然,他手上的动作停止了,精明的小眼睛锁定到了人群中的某个点。
“怎么了?”韩子吟一看他眼神怎么直勾勾的,想到这位的事迹,心里有点发毛。
该不会选好借谁的头了吧?
曹操没有作声,而是往人群中的某处,缓缓地,宛如重重挥下总攻的令旗一般,指出了一根手指。
队伍是李鹤晚事件之后重排的,所以这第一批游客,还有第二批前半段,绝大多是最热情,最欢快闹腾的那类小姑娘。
当然,姑娘一多,或者说人一多,就容易混进去渣滓。
韩子吟顺着曹操的指向看去,眯起了眼。
比如现在正小声念叨“死同性恋”、“装什么男人”的某个人。
许是花木兰衣衫严整令人不忍破坏,也可能是气场在那,她没受到李鹤晚那样的布娃娃式对待。
即便如此,花木兰依旧不得闲,这边正着握手,那边还要扭头拍照,简直是疲于奔命,难以招架大家的热情。
所以她丝毫没警惕到,有两只手正朝大腿伸过去。
“……就是没尝过男人滋味。”
喃喃自语的声音逐渐清晰。
“尝过之后肯定就……”
越来越近。
“啪!”
狠狠攥住。
“肯定怎么?”
韩子吟捏着对方的手腕,蛮横地挤进人群,把花木兰隔开。
“肯定怎么?”
对方的衣着相貌平平无奇,唯一的特点就是满脸蜡黄,眼神涣散无神,涣散到令人不适。
“肯定怎么?”
韩子吟狠狠地逼视对方的脸,把他的手高高举过头顶,捏得“嘎嘣嘎嘣”作响。
人群瞬间静了下来。
对方被韩子吟抓了现行,瞳孔因惊怖紧缩,面色发白,这才看起来像人一些,但依旧只会哆嗦着咬牙封嘴,不发一语。
“说啊?嗯?”
韩子吟很生气,很他妈生气。
就这么个玩意儿,敢对我家的人伸咸猪手?
还敢在这个节骨眼上添乱?
还敢阻挡我赚钱?
还敢不让我卖地?
本来就够焦头烂额的了,事情怎么收场都还没想好,你特么冒出来,当着这么多杀人如麻的将军的面,对我又是耍花招、又是花钱、又是洗血裤子才请来的妹子伸咸猪手?
未免过于不把自己的命当命了吧!
韩子吟很生气,很他妈生气,对方越沉默就越生……
“嘭!”
劲风起处,咸猪手横着、打着旋、宛如猴子砸人的香蕉一样飞了出去!
游客们皆倒吸一口凉气。
韩子吟也倒吸了一口,那人的手腕从自己手里窜出去了,擦得掌心火辣辣地疼。
不对啊,我有这么高武功吗?
呀?
他难以置信地看了看自己正要使劲儿的腿,还没抬啊?
又看了看身侧花木兰的长腿,也没抬啊?
“宵小!”
魏武太祖曹孟德一身复古而贵气的国画中山装,宛如陈真般一拍自己收回的腿,分开人群挡在韩子吟身前,气宇轩昂地挺直了背。
反正还是那么高。
“韩郎,花女士,”他在热情女游客们赞叹的目光下朗声道,“可曾受惊?”
称呼也有讲究,汉朝人尊称“郎”不必多说,“女士”是《诗经》里来的,赞称女性有士人之风采,用在这里可谓十分恰当而显文采。
可惜女游客们能肯定,这是现代的普通称呼。
曹操一振衣袍,跟中南海保镖李连杰似的,拿起对讲机,帅到没朋友地讲道:“前院有一贼徒,已被老夫制服。”
话音一落,宛如给一出大戏拍了惊堂木。
顿时掌声“哗啦”如暴雨,更有满堂喝彩!
本来韩子吟的血压出了气降下来了,一听这话又“蹭”地升了起来,神色复杂地看着他。
曹孟德,你这场合耍什么帅啊?特么还嫌不够乱是吧?
曹操可没看见他的眼神,而是觉得自己十分现眼,在大姑娘小媳妇们面前装了一个好X。
他意犹未尽,慷慨激昂地上前,揪起咸猪手,抑扬顿挫地说:“待老夫将此獠扭送受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