猛火炙烤之后，通红的陶罐内一片纯白，李承乾直接屏住了呼吸。

除了肉眼可见的沙砾，罐内的细盐，和之前在屋内看到的并无多少区别。

程怀默似乎有点不太相信，伸长了手臂想要触碰，刚才发生神奇现象的陶罐。

却被王素一把拉住了。

猛然醒过来的程怀默，这才发现自己的指尖再往前几分，就要触碰到熊熊烈火。

“是真的！”

“如果可以普及，那我大唐人人都可以食用细盐了！”

程怀默并没有想太多，直接熄灭着炉灶内的火焰，高声呼喊着。

“王素，提前精盐的方法，能否...”

“没问题，不过需要老神仙帮助。”

“能为苍生造福，有什么需要我的地方，就直说吧。”

孙思邈也陷入了震惊，他没想到自己爱好炼丹术，竟没有一件能像医术般造福于天下百姓。

“这是用于溶解山盐杂质的炼丹法，还请老神仙妥善保管。”

“这...”

接过纸张的孙思邈，视线并没有停留在字里行间，而是死盯着少年清秀的脸庞。

掌握提炼精盐的方法，意味着有了和官府谈判的权力。

自汉武盐铁官营以来，不知道有多少人，为了这其中的暴利这铤而走险。

“既然信得过老夫，一定不会辜负你的期望。”

孙思邈郑重地把丹方收好，对着王素做出了承诺。

一旁的秦怀道低声提醒着，心神快要游向天外的太子，“承乾，我们是不是忘了什么？”

“啊，对，没有怀道的提醒，我差点都忘了，该吃饭了。”

浑身如惊雷闪过的李承乾，恍然醒悟抚摸了下肚子。

王素在自家院子里，展开了来到大唐的第一次野外烧烤。

“嗯，这个小碗内的蘸料不错。”

“花椒，姜，茱俞，这些都是辛辣的草药，确实是别有一番风味。”

一手握着铁签大口嚼着烤肉的孙思邈，毫无作为食客的自觉一直干扰着王素。

“刷在烤肉的酱料也不错，老夫通过舌头以尝出了，不下于五种西域的香料。”

光是孙思邈这位老饕，王素可以选择性的无视，但一旁勤学多问的太子实在让他无法静下心来。

“把牛肉按照各部位切成片，阿素已经掌握了不下于庖丁的刀法！”

“阿素你是怎么有点奇思妙想，把这么多调料融合在一起？”

“是茶的灵感。”

王素带一句话，把好奇的太子呛了回去。

李承乾也觉得大唐的茶，已经不适合他了。

大唐的茶道。

是调饮法，对王素而言，更像是现在的汤。

什么葱姜蒜、枣、橘皮、都可以加入其中。

烧烤的盛焰，随着月光愈发的浓郁，逐渐陷入了灰白。

“管家，红薯，这是你们的。”

王素把提前打包好两份，体贴地抽离铁签分装好，递在了他们面前。

对王素而言，不过是件小事，却在他们心中掀起来滔天巨浪。

在大唐没有听说过，哪个权贵能纡尊降贵，给自己的仆人准备晚饭。

感觉着手心温热的李庆，苍老的脸庞浮现出一丝动容，随即消失不见，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

陛下。

臣。

唉...

这真是件难事。

堆积在一起的烤肉，让坐在院中石凳的红薯，食指大动。

年轻的她，只觉得平日看起来严厉无比的管家，似乎发生了什么。

从未有过辛辣的味道，塞满了红薯的味蕾，这是她自从小记事起，远离掖庭宫最自由的一顿晚饭。

“父皇，母后，这就是提前精盐之法。”

“比宫内还要好十倍？”

接过精盐的李二，对着明亮的烛光满脸诧异。

“王素那小臭子，真没有提一点条件。”

面对至亲之人的疑问，李承乾急忙连声回答道，“除了儿臣外，程怀默，秦怀道都可以作证，还有孙思邈老神仙也在。”

“粗盐可以用提炼法，那么山盐和海盐，则需要老神仙参透王素所给的炼丹法吗？”

“来人！”

李二褪去了满脸的狐疑，猛然起身一脸凝重地看向宦官，“告诉段长宁，让他率领五百右武卫，去守护孙思邈，另外在王素宅院旁，再加派五十名百骑司。”

“父皇！”

“朕不是要对王素不利，而是精盐法，对大唐，对周围的各国，都是天大诱惑。”

李二对着长子担心的眼神，耐着性子认真做出了解释。

“承乾。”

“下次进宫前，记得把嘴巴的油擦干净。”

“啊？”

“父皇，儿臣想起了，还有政务没处理，就先告退了。”

一直沉默不语的长孙，望着长子狼狈逃离的背影，捂着嘴唇轻笑了起来。

“恭喜陛下！”

“朕何喜之有？”

“陛下曾说过，天下英雄尽入吾彀。”

“如果王素这样的大才，如果还停留在太行山内，岂不是使这句话成了空话？”

“如果王素，不是鬼谷一脉，那么朕，就可以赐姓于他，让他和承乾做一辈子的兄弟，永享大唐的富贵。”

李二握紧了手中的精盐，心神随着烛火愈发高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