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杰断定骑兵冲他们而来,当机立断骑马举火向西而去,试图引开南来的这股骑兵。
百里燕也不敢大意,将汤钊迅速挪进柴房安置,同时召集村户壮丁,将男女老少集中于益草堂,壮丁持械武装集中起来以防不测。
“刘灶,你带五十壮丁埋伏于猪圈当中,刘川率另五十人埋伏于荷花塘水岸边,我与其他人等守在益草堂看护老弱。歹人若有异动,你二人左右给我杀出,助我一战。你等可都明白。”
“明白,谨遵魏先生计。”
“好,即刻散开,不得举火。”
全村成年男子有两百余人,但兵刃甚少。
时下对兵器管制甚为严苛,农民、佃户等个人难以弄到兵刃,全村除了当初缴获的七柄铁剑外,其他人等无一例外都只有钉耙、锄头、草叉等简陋农具,此外还有平日储存的竹枪木刺,很难有什么战斗力,倘若对方心起歹,纵然两百多人,也不是对手,更何况是骑兵。
索性对方距离尚远,缓速而行,若是袭步奔袭,十多里地是眨眼的时间。
男女老幼数百人集中益草堂,刘家父子摔人分散左右,百里燕带领剩余壮丁在益草堂东、西、南、北四个方向三十步距离各点两堆大火。一来惊扰敌方吸引注意,为宋杰等人逃脱争取时间,二来告诉来人,荒村已有所备,不要轻举妄动。
此时黑压压一片骑兵践踏着庄稼滚滚而来,距离荒村已经不足三里,冲天的大火清晰可见。
“大哥,我等行踪已被荒村发现,现在如何是好。”一刀子脸男子说道。
“给我杀过去,一个活口都不留。”
身着扎甲的马贼头子森冷说道,那刀子脸又说:
“方才见有骑马者数人向西而去,定是去广信报信,万一村中有埋伏怎办。”
“根据线报,荒村人丁不过百户,没有兵器,定是自觉无备,前去搬请救兵。我等两百余人,半个时辰之内若连数百村夫也对付不了,干脆都给老子都滚蛋。现在就给我杀,男的统统干掉,娘们儿抢回去快活。”
“好嘞。”刀子脸歹意顿起,抽出佩剑嗷嗷叫着:“弟兄们,老大有令,烧村子,杀男人,抢粮食,抢女人,给我冲!”
“杀”
众人齐声响应,手中挥舞着刀剑长枪,像蝗虫一样杀奔荒村。
百里燕守在益草堂屋顶,来人也不举火,隔着三里地界也看不清对方数量和情况,但是听着马蹄声陡然激烈起来,心里顿时往下一沉:
“糟了,这是遇上了土匪,要屠村!”
如果是冲着宋杰等人而来,这伙儿人马见到村中篝火,便不应该大举出动,而是放出哨骑先行侦查情况然后再做战术调整。
现在不分青红皂白,刚到三里地界便开始冲锋,显然是胜券在握,对荒村情况了如指掌,非常清楚荒村没有武备。在被已经发现的情况下,根本无需战前侦查,直接冲杀反而更容易得手。
想到这里,百里燕跳下屋顶,一声喝令:
“众人听令,竹枪、木刺在前,草叉、钉耙、锄头在后,东、南、西、北四阵不得妄动,但凡靠近者格杀勿论,不得擅自脱离阵列追敌,众人可都明白。”
“明白!”
众人异口同声,迅速龟缩至益草堂站稳脚跟。
马贼杀至半里地界时,突然兵分三路,东路五十骑直奔村东,西路五十骑杀奔村西,剩余一百余骑在匪首带领之下,直奔火光冲天的益草堂而来。
少时,村东村西杀声四起,马贼点着了大火四处纵火毁房,却不见一个人影。正值马贼生疑之际,中路主力一百余骑已经杀到益草堂,见益草堂外国光冲天人头攒动,为首披甲马贼头子心里也是大吃一惊。
对方竟能短时之内迅速组织起数百男女老少集中一处,想来也非等闲之辈。
“众人听令,给我上去围住。”
此时刀子脸与马贼头子飞快说道:
“大哥,村中数百余口皆在此处,为何此事心软了。”
“你懂个屁,村中定有能人坐镇,让兄弟们都小心这些,别把命给丢了。”
一百余骑顿时刹住速度,兵分左右包抄益草堂,迅速与其他马贼汇合,将益草堂团团为了个水泄不通。
“荒村里长何人,出来说话。”
马贼头子粗着嗓门喝道,火光映照下,脸上络腮胡遮挡的的刀疤隐隐若现。
百里燕神目速览心里也是吃了一惊,这伙儿人马少说两百开外,装备家伙虽说五花门,但是胯下的马匹清一色都是好马,不比宋国的草原战马差半分,极有可能是军马。
定了定神,手操一杆长枪,百里燕小心说道:
“阁下深更半夜率众毁我田庄烧我屋舍,如今将我老弱妇孺团团围住,不知荒村何处得罪了阁下,还请阁下给个道理来。”
“哼!”马贼头子冷冷一横,左手勒着马缰,右手铜枪一指:“我问你,村中魏贤何人,速速将此人交出,也可免去你等屠戮之灾。”
一言既出,村中众人齐齐看去百里燕,百里燕愣是再吃一惊。这三根半夜兴师动众居然是冲着他的向上人头而来。
此时马贼头子也全然看出,方才说话男子应该就是魏贤:
“你便是魏贤!”
“不知在下何处得罪了阁下,竟要取魏某向上人头。”百里燕握了握枪,心想今晚是躲不过去了。
马贼头子说道:
“莫怪我等心狠手辣,但临死之前也叫你死个明白。实话告诉你,是有人要你这颗向上人头。”
话音刚落,嗖嗖两道寒光射出,百里燕额头一偏,向左跃出一个侧滚避开,下刻便见两支手弩箭深深扎入地下,若非早有提防,刚才两箭便是取了他的性命。
弩箭射空,马贼头子心头一阵寒意。方才两箭即便是他也躲不过,此人尽能背光躲开两道暗箭,绝非善类。想到此处,遂是一声喝令
“兄弟们,给我杀!”
两百余马贼一齐杀出,分从四面方围攻益草堂。此时分藏于荷花塘、猪圈刘家父子闻讯益草堂杀声四起,着际各自带领五十壮汉分从左右一起杀出。
两百余马贼原本全力攻打益草堂,不想左右杀出一百多人,反被捅了个措手不及。
骑兵优势在于狂飙突进的速度和机动空间,一旦进入村中,机动受到极大削弱。两百余马贼集中围困益草堂脱不开身,此时又面对里外夹击的竹枪木刺内外夹击,一时间反而刺倒不少马贼。
荒村杀声一起,已经逃出村外的宋杰等人闻讯心中生疑,强弓手方德目力了得,回首看去荒村,情况明显不对:
“宋杰,情况不对呀,来人似乎不是冲着咱们的。”
“难道是马贼抢粮不成!”
宋杰隐隐感到不妙,这时顾善碰了碰手中一对月牙戟,发出嘎嘣的脆响:
“贼他娘的,魏郎中对汤钊兄弟有恩,我等还愣着干什么,杀回去!”
“对,杀回去。”
马森、马林二人附和道,宋杰果断说道:
“走,不能害了人家。”
定下决心,五人旋即勒住马缰掉头直奔荒村。
此时益草堂正是杀得难解难分胜负胶着。马贼纵然器械远胜村民,但丧失了机动力,双方混战一起,再多的骑兵也难以发挥优势。加之村民多以竹枪、木刺、钉耙、草叉等长杆兵器为主,又有堆篝火掩护,马贼既不敢靠近。
战马又慑于大火,一番交手之下,马贼非但没有讨到便宜,反而连死带伤折损了二三十人。
村民损失也不村中壮丁多半没有整训,单靠个人武勇,不能拧成一股绳协同作战,便如同散兵游勇,凭一时之勇,只可用一鼓之气,杀了马贼一措手不及,再度交手便讨不到任何便宜。
两次交手之下,村民竟也伤亡五十多人,马贼吃亏之后拉开距离,却也跑不快,只能以零星手弩冷箭伤人。
百里燕守在益草堂,调动壮丁以柴捆草垛为掩护,迟滞马贼围攻,同时调整部署,调集长枪木刺,前去掩杀落单马贼,不让马贼有片刻喘息之机会。
恰在此时宋杰等无人从村西杀入,一支冷箭一箭射死马贼一人,宋杰与顾善、马家兄弟乘机杀入,方德爬上大树占领制高点躲在暗处冷箭不停,马贼此时久攻不下益草堂,正值焦头烂额,加之伤亡颇大,马贼也乱了阵脚。
想来这些年杀人掠地无数,还从未遇到今夜这般死硬的茬子,数度交锋之下非但没占到什么便宜,还折损了三十多人,马贼怎能不恼。
不等马贼重新调整防线,宋杰等人从后杀了个冷不防,阵脚顿时大乱,百里燕守在益草堂外隐见西面马贼阵脚凌乱且有杀声,立时想到定是宋杰等人半路再次杀回救援自己。
他当机立断,留下六十余人继续拱卫益草堂,自率刘家父子等一百人,结阵杀向西面,与宋杰等人汇合。
宋杰等人也非等闲,马贼远非对手,暗中还有方德不时冷箭暗射,如此竟也伤了马贼十五六人,此时百里燕率众杀出,即便是久经沙场的马贼头子,也是脊背发凉:
“大哥,咱被埋伏了,兄弟死伤不少啊。”刀子脸慌张说道,右臂已经中了一箭。
“他娘的,给老子撤!”
“受伤兄弟怎办。”
“还能怎办,带不走的撇下,绝不能把所有弟兄都折在这里,快走!”
马贼头子催马向东,带领护兵十数人,绕开益草堂直奔村东口。此时马贼已经大乱,骑兵被百里燕所率领村民分割包围于各棚屋之间,前后不得进退,拼力奋杀反被钉耙、草叉等劣等农具杀了头破血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