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几步,忽觉贴着胸前的地方有个什么东西在晃荡,便想起了他昨晚给她戴的那只玉佩,一看就是男人戴的东西,笨重的要死,一点都没有什么美感,他偏要献宝似的戴在她的脖子上,当然在他眼里,那是他准备换她初夜的无价宝,但对她来说,看见这东西,带给她的只有耻辱与不堪。她会留着这样的东西才叫有鬼了。她停下脚步,伸手从脖子上摘下来,返身回去交到李临淮手中,轻描淡写地说,“我的初夜还在,还你的无价宝。”
说完,不等李临淮反应过来,便匆匆离开,去找交河公主了。李临淮痴呆呆地看着她远去的背影,一时间酸甜苦辣咸心头五味杂陈,不知道该如何是好,虑她安危在心,还是远远地跟着她,直到她进了交河公主的住处方罢。
常久去见交河公主,下人进去禀报了半天,还没有动静,常久等得不耐烦,不等那下人出来,便穿了进去,谁敢挡着,直接拿剑就捅,正好把练了些时日的剑术拿出来检验一下,而且虚招套路全不用,一上来,不是眼睛,便是咽喉,手辣得很,竟然很得心应手。一时间,交河公主所住的小院里顿时打斗声一片,常久倒要试试,他们敢把汉家天子的使者怎么样,这个交河公主,她到底还是不是汉家遣来和亲的公主?
交河公主一看,这个常久很生猛,倒也不想伤了她,伤了没法交待啊。于是便放话让好生迎了进来,但是面色是很难看的。
常久见她倒对自己娘家的人摆起了脸色,很是失望,上来开门见山先问候道,“交河公主,这些年在突骑施可还如意?”
“人生在世,不如意者十之**,在哪里都是一样。”
咦,说话倒还有些哲人的味道,常久点头,“活得透彻了,便是不如意,也没有什么,活不透彻,便是如意了,那也枉然。”
自常久进院门,交河公主就没把她放在心上,如今见她说出这番话来,不由刮目相看,面色和缓了许多,轻声问道,“常副使,此话怎么讲?”
“公主是汉家遣来和亲的长久使者,该为汉家与突骑施两家的共同利益做出一些力所能太的活儿,就像当年解忧公主所做的那样,而不是只想着自身安危,屈从于吐蕃人的淫威,不只无所作为,还因了恐惧,想拿多金公主的未来来换取一份可怜的保证,不知公主想过没有,多金公主就算嫁给那个吐蕃都尉了,公主的安危也未必能得到保证,您自己嫁的是忠顺王,忠顺王当年也曾风光一时,如今呢,公主竟然还是仰人鼻息,这难道不令人感到难过么,如此不透彻,便是长命百岁又如何?”
一把年纪的交河公主被年纪轻轻的常久戳中要害,面色又难看起来,常久也不管她怎么想,只管说了下去,“抱薪救火是没用的,扬汤止沸也没用,关键是要釜底抽薪。”
“以常副使之见,如何釜底抽薪呢?”
“一步一步地来吧,如今怀西公主也来了,您至少有了一个帮手。您与她应该先好好谋划一下,做点力所能及的事。我们也不会撒手不管,我离开这里,还要西去,时机也许很快就会来。但这第一步,便是请公主放多金公主回长安,多金公主也向往回长安,正好主婚使韩王就要回去,就让公主跟着韩王去吧,韩王是天子之子,太子之兄,人又重情,人品样貌公主也见了,样样一流,最重要的是,他永远不会拿多金公主来要挟您,但是若是多金公主嫁给吐蕃都尉,那可就很难说了,他们现在能要挟您把多金公主嫁给都尉,他日反过来,就能拿多金公主来要挟您,若公主自认多金公主是您的心头肉,最好的办法,就是放多金公主回长安,若是公主觉得多金未来如何不足挂怀,那常久就不多说了。”常久说罢,目光灼灼看住交河公主,看她如何抉择。
多金公主面露难色,缓缓说道,“我这里如今已是千难万难,若再让多金回了长安,我不只倍感孤单,且怕是马上便有性命之忧。”
“您是指左可敦夫人吧?”
交河公主点头。
常久看着交河公主,心下一片悲凉,心想,其实当初,她或许就不该被送来这里,就像细君公主当初不该被送去乌孙一样,细嫩的肩膀完全担不起该负的责任。还好,常久觉得怀西公主是个要强的人,假以时日应该不至于像交河公主混得这么失败,不过,现下她还很脆弱,需要保护。
“您只管放多金公主走,无须考虑他人感受,天不会塌下来的。按照自己本来的心愿不受人挟迫不看人眼色地做事,怀西人虽小,并不缺机智,您应该和她多走动,你怀西公主来,您还一次也没去看过她吧?”
交河公主面露难堪,她是故意疏远汉家使团所有人,包括前来和亲的怀西公主,尽量讨好吐蕃人和左可敦夫人,心中的委曲是可想而知的,可是受委曲也有惯性,习惯了便事事自动受委曲,不想改变,害怕改变。
常久咄咄逼人的目光迫着她最后终于说了,“我去看她的。多金公主想回长安那就回吧。我只怕那个吐蕃都尉不会好好放她走。”
“您只要答应了就好,我们也不是吃素的,一定会把多金公主毫发无损送回长安。至于您的将来,若是在突骑施无法安稳养老,也可以上书天子,回长安养老,只是,眼下您还身体硬朗,应该想着做点事,便即将来回到长安了,说起来那也是无限风光,若非如此,怕是您自己也无颜回长安呢,时辰紧迫,请公主原谅常久无暇字斟句酌,道理就是这么个道理,反正我也不会有什么坏心眼。您若是同意了,现在就让多金公主跟我走吧。免得夜长梦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