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八、
智商遵照命令,到寮房中放出一个大约十四五谁的少年来,只见这少年虽然长得英俊,但衣衫不整,浑身抖颤,眼泪鼻涕横流,十分狼狈。
刘整对他道:“孩子,没事了,你父亲还在半山腰等你,赶紧下山找你父亲去罢!”
少年来不及磕头谢恩,只是感激地望了望三人,然后就匆匆向前面大殿外奔去,由于奔得匆忙,一只脚嗑在一块石头,扑通一声摔倒在地。少年顾不得疼痛,回头望了一眼,爬起身来,继续向前飞奔。
郭破虏怕他再被智本拦住,急忙跟在后面,直到那少年出了山门,一溜烟地向着山下跑去,只见少年的父亲从一块岩石后闪出身子,激动地扑了去,将他儿子搂住,郭破虏才放下心来。
不一会儿功夫,智本收拾停当,一个人随着刘整和王长老走出山门。
智本回头吩咐智商等人:“你们看好山门,不要出了乱子,我一个人去一趟陆浑,很快就回来。”
郭破虏心道:“不愧为龙象般若功第五等境界,此人虽然扭捏作态,像个女人一样,却有非同一般的魄力。”
刚走了几步,智本又回过头来,对智商吩咐道:“都到这个时候了,你师兄智愚他们还没有从宝天寨回来,难道失手了不成?你下山去探看探看。还有,再打探打探师叔的消息,怎么到现在了,也还没有回山呢?”
智商忙答道:“知道了,大师兄。”
智本和郭破虏三人离开紫云寺,行到半山腰,郭破虏纵唇长啸,不一会儿功夫,小红马带着三匹骏马从山林中奔了出来。
智本赞道:“不错嘛,你们还给我也准备了马匹,谢谢啦!”他突然纵跃而前,非常迅疾地向着小红马奔去。
郭破虏急忙大喊道:“那是我的坐骑!”
智本哪里管得了那么多,伸手一捺马鞍,整个身体腾空而起,已经跃马背。
王长老跟在刘整身后,伴做老实巴交的老仆身份,始终很少说话,这时也禁不住赞了一句:“好厉害的功夫!”
小红马性格暴烈,未经主人允许,哪能容忍生人驱使?只见牠突然灰溜溜一声暴叫,整个身体人立而起,要把智本掼下马去。
智本急忙拽紧马鞍,暗运玄功,将身子贴于马背之。
小红马仿佛早已料到此招,突然身子落下,前蹄刚刚着地,两只后蹄又已甩起,智本的身体被甩的在空中几乎翻了一个圈,但他抓住马鞍不放,仍然没有被甩落马下。
小红马见仍然没有让智本松手,使出杀招,卧倒在地,整个身躯翻滚着向智本压去。
智本无奈,只好赶紧松开马鞍,一个鹞子翻身,向后面倒翻出去。
小红马一经脱离智本控制,立刻一纵而起,快速绝伦地跑到郭破虏身边,轻轻舔舐他的衣袖,神态甚为亲热。
郭破虏只好对着智本一抱拳,谢罪道:“小红马认生,得罪了师父,望乞见谅!”
智本弄了一个无趣,大失颜面,却并不生气,反而连连赞道:“好一匹千里驹!洒家还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厉害的畜生呢!”
说完,智本开始从头到脚认真打量郭破虏,将郭破虏看得不好意思。
刘整见状忙道:“这是我叔父的孩子,陪着我出来经商历练,叔父心疼他年少,未曾出过远门,将家传宝驹让给他骑了。”
智本摸着下巴颏,带着欣赏的口吻道:“嗯,嗯,年少阳光,浓眉大眼,身板结实,果然一表人才,和刚才那位俊俏的小伙子不一样的味道,却是各有千秋。”
刘整和王长老意味深长地对望了一眼。
郭破虏遵照刘整的交待,强忍不快,翻身马,一抖丝缰,小红马撒开欢儿地朝着山下跑去。
刘整等人也各自马,紧紧追赶。
不多时,四匹马已经跑出了山道,朝着宜阳陆浑镇方向疾驶。
郭破虏控制着马速,始终跑在前面,和智本保持一定的距离。
行了一百余里,前面来到一个市镇,已是中午时分,头顶艳阳高照,身下马匹汗水淋漓。
刘整喊道:“智本禅师,天气干燥,人困马乏,前面在市镇吃点饭,歇歇脚再走罢!”
智本点头同意,四人来到市镇一座比较大些的酒店下马,早有店中的活计过来,将他们的坐骑牵到后槽喂养,把他们引入店中。
刘整问道:“店家,有比较优雅一点的包房没有?”
小二殷勤地道:“楼有雅间,四位爷台楼请!”
四人来到楼左手一间雅致的阁子,不一会,店小二便端来二斤牛肉、一盘花生、一盘炒豆腐、一盘糕点、一盘果脯蜜饯、一只鸡,又提来两大壶烧酒,端端正正地放在桌。
刘整殷勤劝客,略带歉意地道:“路途劳累疲乏,我们要了一些牛肉、鸡肉,您是出家人,请您不要介意。”
智本拿起筷子,直接夹了一牛肉,塞进嘴中,将郭破虏等人看的目瞪口呆。
智本不屑地道:“这算什么?别说偏僻小镇的这点平常野味,便是皇宫内院的珍馐玉液,洒家也早已吃腻了!”
刘整问道:“大和尚,你在皇宫待过么?”
智本哼了一声道:“洒家这样子,你还看不出来么?洒家在皇宫中住了二十年,你说,待过没待过啊!”
刘整忙做出恍然大悟的样子道:“原来大和尚曾经在皇宫中做过事,失敬失敬!”
智本阴冷的眼神盯着刘整道:“你是不是心里在想,不就是一个太监么?有什么好炫耀的!”
刘整忙拱手道:“没有,没有,在下怎敢在心中存了冒犯大和尚的念头呢?更何况,皇宫中的公公比七品县令都要高三分,谁敢不敬呢?来,公公,不,大和尚,在下敬你一杯!”
刘整说完,先举起面前的酒碗,一饮而尽。
智本轻轻晃动着头颅,微眯着眼睛道:“好,喝了!”也举起杯子,一饮而尽。
郭破虏给他斟满酒,站起身来,端着酒碗道:“大和尚,原来您曾经在大内干过,小可更加仰慕了,我敬你一碗酒!”
智本伸出纤细白嫩的手指,前握住了郭破虏端酒的手道:“小兄弟,我与你一见如故,很是喜欢,你敬的酒,洒家要喝!”
说完,他又凑近了,用眼睛死死盯着郭破虏的手,手掌在他手背轻轻抚摸着道:“瞧这大手,多惹人爱!”
郭破虏怕他瞧见自己掌心的老茧,露出破绽,忙抽回自己的手,举起碗来道:“先干为敬!”也是一饮而尽。
智本又干了一碗。
刘整问道:“不知大和尚是在北面皇宫,还是在南面皇宫中当过差?”
智本道:“这还用问,当然是在北面皇宫中,为我大蒙古国陛下效力了。”
王长老见状,也站起身形,端着酒碗道:“原来如此,失敬失敬,小老儿姓王,仰慕大和尚,我也敬大和尚一碗。”
四人说着话,不一会儿功夫,智本便喝了五六碗酒,话也开始多了起来,不断地拿眼去看郭破虏。
刘整和王长老见状,瞅了一个空子,先后溜了出去,暖阁中只剩下了智本和郭破虏两人。
智本酒气攻心,又见那两人出去,便大胆地坐在了郭破虏身侧,一手拉了他手,一手搂住了肩膀,色眯眯地道:“小相公,我还没有问你叫什么名字?”
郭破虏涨红了脸,瓮声瓮气地道:“在下姓郭,名叫郭橹。”他不想透露自己真实身份,更不想在蒙古人走狗面前暴露自己,所以便将中间的字给隐去。
“郭橹?锅炉!哈哈哈,锅炉,这名字好,你真的像锅炉的火一样,把洒家照得里里外外都是亮堂堂的。”智本说完,尖着嗓子狂笑起来。
郭破虏不予置辩,坐在那里,听到这刺耳的声音,感受他身一股腻腻的女人香气,如坐针毡,终于有些明白男人喜欢男人是什么意思了。但想到刘整大哥的安排,想到两位师兄的安危,只好委屈将就。
智本将头颅靠近郭破虏道:“郭公子,喜欢洒家不喜欢?”
郭破虏趁机道:“只要大和尚和在下再喝三碗酒,就说明大和尚是个真正的大英雄大豪杰,在下当然喜欢!”
智本毫不在意地道:“那算什么?你倒,洒家陪你再喝三碗。”
又喝了三碗酒,智本眼中冒出血丝,头脑晃来晃去,说话也有些更加放肆:“小相公,你既然喜欢我,跟我到紫云寺去好不好,天天陪在洒家身边,洒家定然待你如同宝贝一般。”
郭破虏故意露怯道:“我不敢去。”
智本重新拉住他的手问道:“为什么不敢去?”
郭破虏道:“我害怕你们养的那些小灰鼠,胡乱咬人。”
智本哈哈大笑:“你跟着我,我还能让小灰鼠咬你不成?我教你放小灰鼠,去咬你不喜欢的人,你说好不好?”
郭破虏道:“那万一我被咬住了呢?”
智本用手去抚摸郭破虏的脸蛋道:“你要被咬中了,不是还有我呢么?怕什么呢?小可人!”
郭破虏连忙伸手推开:“你说,你再用你的解药帮我疗毒。”
智本道:“对呀,我不帮我的小宝贝疗毒,帮谁疗毒呢!”
郭破虏好奇地问道:“是什么样的解药,能解开这小灰鼠的剧毒呢?”
智本道:“你想看不想看?”
郭破虏道:“想看。”
智本道:“小可人,你让我亲一亲,我便拿出来让你看看。”说完,便把嘴巴朝着郭破虏凑了过去。
郭破虏听了,几乎恶心到呕吐,心道:幸亏刘大哥早有预见叮嘱,否则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是好。
他急忙闪身避开道:“大和尚,在下仰慕你的为人,打心眼里愿意和你亲近,你却出言不逊,欺负于我,我不理你了。”说罢,做出生气的样子,一甩手,将智本的手也给甩了开去。
智本被酒气激得有些迷离,又见郭破虏浑身沐浴着阳光青春的光泽,竟然打心眼里喜欢,说道:“好罢,我拿给你看。”
说完,伸手从怀中取出一个紫红色的小瓶,拿出来递到郭破虏面前道:“看看,看看,就是这个东西。你满意了么?我的小可人!”
郭破虏仔细端详着小瓶,露出不相信的样子道:“大和尚,就这个小瓶子里面的东西能治好鼠毒?”
智本道:“对啊,两粒内服,一粒碾碎了外服,再严重的中毒,保证药到病除。”
郭破虏伸出手来道:“我能看看么?”
智本急忙道:“那可不行,万一摔碎了,师父见责,我吃罪不起。”说完,赶紧揣入怀中。
郭破虏站起身形,再倒了一碗酒,对智本道:“大和尚,我再敬你一杯。”
智本笑嘻嘻地道:“怎么样?同意和洒家回紫云寺了没有?”
郭破虏道:“大和尚喝了这碗酒再说。”
智本道:“好,洒家喝了这碗。”
他将碗中酒喝干之后,再次走到郭破虏身边,伸胳膊抱住了郭破虏的腰,说道:“小可人,萝卜白菜,各人所爱,我是真心喜欢你,你不会笑话我罢!”
郭破虏伸出手掌,在他胸口推了一把,向后退了数步,发怒道:“你敬你是个长者,请你自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