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若冰问道，“父亲，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屈憙的家人们全哭了起来。

有的喊父亲，有的喊爹，有的喊爷爷，哭成一团，乱成一锅粥。

这些男男女女，都是屈憙捡回府的孤儿，还有各个国家流浪到帝国的孤儿。

屈憙悠然答道，“跟你们没关系。”

“父亲，怎么会没有关系呢？你要是有个什么闪失，这个家不就散了吗？散了，也就散了，这家里大大小小几十号人咋办？你没了，这屈府也就没了。家里这些人去哪里？连个遮风挡雨的地方都没有。父亲，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让你丢下我们不管了。”

“我不能保护你们一辈子，终究是要丢下你们的呀。”

“可是，父亲，你总得有一个让我们离开你的理由啊!”

“不是你们离开我，是我要离开你们。”

“为什么呀？”冷若冰不依不饶的问道。

“没有为什么。‘永别’不需要理由。”

“就不走，就不永别。”冷若冰在屈憙的面前跪下了，所有人都跟着跪下了。“父亲要是没有一个可以说服我的理由，我就那也不去了，连山我也不去了。我就跟着父亲，生死与共。”

“我与爹爹生死与共。”

“我与父亲大人生死与共。”

“我与爷爷生死与共。”

“我与老头子生死与共。”

……

所有家人都向屈憙表决心。

“你们这是干什么？你们这是干什么？我和你们每个人的相遇，都是为了求生，我让你们走，也是为了更好地活着。到这世间，不就是一次吗？你们谁来过两次。”

冷若冰哭得乱七八糟，“父亲，活着，当然好。可是，你一定是遇到什么过不去的坎了。我们是你的家人，我是你的女儿，我们怎么能在你遇到坎的时候，离开你呢？哪，我们成了什么人了？不忠、不孝、不仁、不义，如果忠、孝、仁、义都没有，我们就连狗都不如，怎么配是你的家人呢？所以，我不去连山了，我们都不离开你。不管你遇到的是什么坎，我们都和你在一起，不离不弃。”

家人们一起说，“对，不离不弃，生死在一起。”

在屈憙的人生经历中，不是没有过温暖，可从来没有过这样的亲人的温暖，尽管他们之间没有任何血缘的关系，但他们确实如亲人一样，屈憙的眼睛湿润起来，被他的那些大臣们视为冷血和绝情的屈憙，突然间生起了对人世的留念。

屈憙擦了一下眼角，“都起来吧，都起来吧。”

“父亲，你还要和我们离开吗？不把道理说清楚，我们都不起来。”

“既然这样，我就问你们一句话。如果与我们的帝国一起，不离不弃，永不背叛，你们能做到吗？”

“等等，父亲，你这个跳跃有点大，怎么转到帝国来了呢？帝国是帝国，父亲是父亲，帝国不是父亲，父亲也不是帝国，所以，我们为什么要和帝国不离不弃呢？我们为什么要对帝国永不背叛呢？”

“你们只用回答我，能不能做到？”

“如果那样，是不是我们就不用分开了呢？”

“不。如果是那样，我们还是今夜就分开。”

“父亲，为什么，到底发生了什么？”冷若冰拉着屈憙的衣袖。

“如果你们起誓，对帝国就如对我一样，不离不弃，永不背叛，那么，你们就可以是暗夜台的人了。”

“父亲，这暗夜台的门槛也太低了吧？”

“低吗？有几个人能做到不离不弃、永不背叛？这是加入暗夜台的最高准则。”

“暗夜台是什么呀？”

“帝国又是什么呢？”

“怎么说去说来，还是要离开呀？”

一群孩子，你一句，我一句，问个不停。

“对，现在就离开。去你们最熟悉的地方，至于做什么和怎么做，若冰会告诉你们。”

“为什么还是要离开啊？”

“我说过，人生终有一别，我们终究要分开。都起来吧，收拾收拾，在天亮之前离开。你们的生活费，我会让若冰按月转到你们的手。若冰，你随我来书房。”

“父亲，你这，怎么像是安排后事呀？”

“对，就是安排后事，如果现在不说，我担心天亮之后就没有时间了。”

“像父亲这样的人，怎么也会遇到坎呢？”

“我算什么？皇也会遇到坎。父亲有一件事交给你办。”

“你说吧，父亲。”

屈憙交给冷若冰一封信，“我看不透皇后，如果我真的死了，你就打开这封信。另外，皇后藏匿得很深，你帮我盯着。她如果没有背叛帝国，那你就当什么也没有看见。如果发现她背叛了帝国，你就杀了她。”

“为什么？父亲，杀皇后这种事情你也说得出来，你这太疯狂了吧？这是谋反，灭九族的大罪。况且杀皇后这种事情，且是我一人可以做到的。”

“如果我没了，你打开信，便什么都明白了。如果是皇后谋反呢？”

“父亲，你是不是病了？皇后谋什么反呢？她已经是天下至尊，她反谁呀，反皇吗？”

“你不懂。这个皇后藏得很深。她和皇帝，一儿半女都没有。皇帝不管事也就罢了，又病，如果没了呢？皇后终究是外族。帝国不能落入她的手里。”

“父亲，你真的应该看病了。帝国现在不就在皇后的手里吗？”

“不一样，皇还在。”

“父亲，皇是还在。可是，你不觉得皇后已经是女王了吗？皇就是一个木偶，一个摆设。”

“所以，这正是我的忧虑。并且，根据暗夜台的种种情报，可以看出，皇后爱的似乎并不是皇。”

“她不受皇，爱谁呀，她傻呀？”

“她不傻。她爱的是‘乱世秘方’。”

“父亲，你真的要看病。她就是一个女人，她实际已是这个帝国的主人，她要‘乱世秘方’来做什么？‘乱世秘方’可以当饭吃还是可以当衣穿？”

“若冰，你都混到了十二监察使之一，怎么就没有一点长进呢？没有人能想象‘乱世秘方’是什么样的东西，它甚至拥有改变星辰的力量。所以，我怀疑皇后和皇在一起的动机。我查了许多年，可还是没有头绪。也就是没有头绪，我才更怀疑皇后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皇遇见她的时候，还在大宁国做人质。那时的她，也不是什么大宁国的公主。那时，她仅仅只是大宁国奴隶格斗场的一个女奴。疑点实在是太多了，而且是越调查越多。”

“父亲，你敢调查皇后？”

“为什么不敢？暗夜台的职责就是聆听天下。”

“父亲，你活得太累了!”

“谁不累呢？蚂蚁都累。累也是一种乐趣。”

“杀皇后，也不需要理由吗？”

“不要问理由。你只需要明白，我们都是帝国的守夜人。你现在就回连山，天亮之前，我还有急事要办。我说的事，你都记住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