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齐方说要拉苏汉文入伙时,唐书就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
自己这边,礼部尚书之子,京兆尹之子再加上沈财神之子,看似阵容强大。
的确,要开酒楼,凭自己兄弟三人,十家百家酒楼都开得起来。
但他们的目标是为小良玉报仇,程仲华家世不输他们任何一人,甚至高出半截。
礼部名义上是六部之首,但实权不大,属于清贵。
京兆尹实权大,但品级不够。
沈财神为天下巨富,但在程家人眼里,沈家也就是有两个臭钱而已,程通渠平日里看都不会多看沈财神一眼。
而吏部,掌天下文官任免、考课、升降、调动等事宜,在前朝,吏部为六部之首。
这样对比下来,唐书、齐方加上沈南,想为小良玉报仇,还真不是件容易的事。
所以他们需要一张护身符,打了程仲华他都不敢还手的那种。
“所以你们找上我魏国公府?”苏汉文冷笑道。
唐书今天主动找苏汉文坦白,并没有带上齐方和沈南。
“是!”唐书大大方方承认。
他们确实利用了苏汉文的身份。
虽然这事于己没有任何损失,但被人利用的滋味总不好受,苏汉文正要发作,唐书抢话道:
“我知道你很不舒服,换做是我,也不愿意这样被别人利用。”
“你知道就好。”苏汉文没好气。
唐书接着说道:“我跟你说一件事,你就明白了。”
“你光知道惠民冰室是明赫开的,你可知道,明赫将制冰之法献给了陛下,陛下用这制冰之法救了多少受灾百姓?”
苏汉文听了略微一想,便明白过来,都是聪明人,无需说太多。
“陛下宣明赫进宫领赏,明赫什么都没要。”
苏汉文冷笑一声:“鸡贼。普天下有胆让陛下欠人情,他也算独一份了。”
唐书没有争辩,为苏汉文倒上一杯茶,接着说道:“冰块生意明赫本可以自己一个人做,可他偏偏要拉上我和宏炎。”
“拉上你们只是为了给他保驾护航。”苏汉文哼了一声。
“当然。”唐书没否认,“但明赫将冰室的功劳在陛下面前也分给了我和宏炎。”
“他倒是大方。”苏汉文笑笑。
“有从龙之功的老将里,如今只剩老太爷一人了吧?”唐书转而问及苏老太爷。
苏汉文无奈地点点头:“是啊,近五六年来,其他几位爷爷相继都去世了。老太爷时常叹气,说以前的老伙计都死了,他也没什么好活的了。”
唐书接着说道:“说句不中听的话,老太爷八十多了,万一有什么闪失,你们苏府几百口人怎么办?”
“你什么意思?”苏汉文不客气地问道。
“老太爷在,你们苏府可保无虞,老太爷走了,苏府虽不至落败,但亦会一落千丈。”
“不信你看看其他几家国公府。虽然爵位依然承袭,但在朝中已经说不上话了。如果我没记错,贵府里官做得最高的是你二叔吧,工部员外郎。掌工程监造,品阶不高,油水很大。”
听唐书这么说,苏汉文琢磨到了他的意思了,说道:“你什么意思?”
“你这么聪明,还用我多说吗?”
苏汉文很讨厌唐书现在跟自己说话的样子,今天明明是自己要兴师问罪的,现在倒被对方占了主动。
“你还是说说吧。”
“这意思再明显不过了,陛下在收权。”唐书直接说。
而苏汉文只有一个字——哼!
他何尝看不明白。
“陛下慢慢地在架空开国功臣。你要钱,陛下给你,你要高门槛,陛下给你,但你要权,陛下不给。陛下就是要把你们几家开国功臣的权力收回来,特别是在军队的权力,如果你细心留意就会发现,除了你苏府,其他几位国公在军队里已经没人了。苏家在军队的人,也大都是因为老太爷还在。你我都熟读经史,这里面的道理,不用我多说了吧。”唐书说了半天,端起微凉的茶,一口喝了。
“这也是为什么,老太爷要你和苏云读书,从科举入仕的原因。不然凭你魏国公府的能量,安排你们叔侄俩当官岂不是一句话的事。”唐书笑道。
“这些话,老太爷和你的叔伯是不会跟你讲的。”
虽如此,但毕竟是自己家事,苏汉文多多少少已经注意到了,被唐书一个外人这样点破,他反倒是有些不自在。
“那我凭什么相信齐方的能力?”
“你不需要相信,就像赌博,你在明赫身上下注,赢了自然万事大吉,输了,你也不损失什么。”唐书说,“我唐家与齐家世代故交,没有不支持自家兄弟的道理。至于沈家,沈财神不也把赌注押在了明赫身上了吗?”
苏汉文问道:“你就这么确定齐方能成?”
“我不确定,但还是那句话,赌输了于你于我没有任何损失。”唐书说完一顿,突然笑得有些高深莫测,“而且我有一种感觉,明赫能成。”
……
苏汉文离开了,没人知道唐书跟他说了什么。
鸿宾楼依然大门紧闭,上面的牌匾没有重做,梁上空空的。
这天清早,鸿宾楼的伙计在大堂扫地,虽然不开门,但谁也不好意思白拿工钱不干活。
砰砰砰!
“谁啊!”伙计不情愿地应了一声,“我们家还在整修,不开门。”
“小哥,烦请开开门,我们拜见你们范老板。”门外的人语气中带着着急和央求。
“我们老板不姓范,你找错人了。”伙计喊道。
整个酒楼上下除了佟掌柜,没人知道小良玉是真正的老板。
“那找你们佟掌柜。”门外的人说完,之间从门缝里塞进一张纸来。
伙计上前一看,是一张三两银子的小额银票。
“一点小意思,小哥儿拿去买杯酒喝。”
鸿宾楼伙计的工钱给的比较厚道,十天结一回,跑堂的伙计一个月能有二钱又七十文工钱,吃住都在店里。
三两银子够他干一年的了。
扫地的伙计揣好了银票,喜滋滋把门打开,将门外之人放了进来。
但见两人担着担架,担架上还趴着一人,伙计仔细看去,正式前几日砸店的人。
“是你们,你们来作甚!快走快走!”伙计一见来人,嘴里便没好话。
为首的管家笑道:“小哥不必生气,我们是带着诚意来的,你看我家公子都这样了,还能对你们怎么样不成?”
伙计想想也是:“那你们等着,我去叫我们掌柜的去。别乱碰东西,好不容易才收拾干净的。”
“是是是。”
担架上的程仲华气得咬牙切齿,趴在担架上低声骂道:“本公子何曾受过这种委屈,连一个臭跑堂的都给本公子脸色看。”
“我的好少爷,咱就忍忍吧。在人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呀。”管家苦心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