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上柳梢头。

来仪阁已经高朋满座。

陆生饮了杯酒，放眼一望，都是意气风发的书生。

他们大多都来自国子监。

且大多高谈阔论，讨论着家国大事，以及马上要到来的秋闱。

陆生身处其中，稍微感受到了一丝前世高考前的，那种同窗之谊。

有人牵头，大伙儿陆续做着自我介绍。

当下，一名青衣公子风度翩翩的道：“在下玉京白凤年，诸位兄台有礼了。”

“这位是国子监大儒陆康的学生，诗文都很厉害，今年秋闱解元的有力争夺者。”安先明小声说道。

“仪表堂堂，看着确实有几分不凡。”陆生点头道，他望气决一观，此人气运加身，光芒不俗。

……

须臾，就轮到了陆生这一桌。

心中回忆起方才安先明嘱咐自己的规矩，陆生的面上尽量显得斯文一些，“在下梅城陆十，诸位兄台有礼。”

“陆兄有礼，不知现如今可有功名在身，或是在何处高就？”当即，有一名身着赤褐锦衣，身材微胖的青年起身拱手。

陆生心道，还遇上盘道的了，遂微笑道：“在下没有功名，也没什么高就，区区一名绣衣使也。”

话音一落，就有不少人面露尴尬，原来是朝廷鹰犬绣衣使。

许是出于读书人的涵养，大多都强忍住，不让脸上露出鄙夷之色。

安先明歪头过来道：“这人是定远侯杨万宁的公子，杨澈。”

陆生点点头，无所谓的坐下喝酒。

要论文采，自己这个外来户定然比不上这些寒窗十年之人。

不过若到了非得较量一下的时候，他肚中上下五千年的文采，厚着脸皮借来一用也非不可。

抄嘛，不寒碜。

谁知这微胖青年才落座，一旁酒桌上就站起来一人。

“各位，可别小看了这位陆公子，他虽无功名在身，可要说起一样东西，诸位应当都拜读过。”

拜读？诗词还是文章？当下大伙便议论开了。

这人继续说道：“《银瓶梅》和《一百零百钗》诸位可知？”

陆生抬眼望去，只觉帮自己说话这人颇为眼熟，竟是安先明的同窗，家里开书局的张朝正。

他朝陆生这桌拱拱手，微笑着落座。

啊！

一言既出，全场哗然。

玉京城这几个月，可是被这两部大作给刷屏了。

身为书院的学生，要是没拜读过，可是会被人耻笑的。

那杨澈拍了下桌子，起身瞪大了眼道：“这两本大作不会就出自陆兄之手吧？”

随即，陆生起身拱手：“非在下所做，而是在下的兄长。”

安先明嘴角一咧，低声道：“兄弟，你有所不知，前一批刊印后，有三成是被这家伙买走的。”

“哟，那倒是个大主顾啊。”陆生微感讶异，“不过他要这么多送人？”

“你肯定想不到，这家伙文章平平，他买来啊，是送书院同窗的。”安向明道。

“哦？”陆生疑惑，这有什么不妥吗？

“眼下秋闱在即，这等闲书看多了只会乱了心性，否则你说我为何不加印三版四版，怕落人口实。而他，扬言要给每个秋闱的学子都送一份。”

既然自己的文章无法再精进，就让别人分心，以至水平下降。

别人下降，不就等于自己上升嘛。

“高啊！”陆生竖起大拇指，这杨澈真是个人才。

……

“兄长也行啊。”这杨澈已经是端着酒走了过来，“不瞒陆老弟，我正求购这书画，还请通融一下，给我准备三千份。”

三千份？旁边宋河都傻眼了，这得多少银子啊。

陆生同他吃了一杯酒，“杨公子这就找错人了，那位张朝正师兄家里正是开书局的，这书画的独家发行权已经委托给他了，杨公子只需跟他商议即可。”

众人随着陆生目光看去，只见张朝正脸色潮红，双手抱拳道：“谢陆兄抬爱，杨小侯爷稍安，酒后我亲自登门去同你商议。”

说完，张朝正向陆生投来致谢的目光。

自己方才不过随口一说，抬举了一下陆生。

转眼，别人就把这么大个人情让给了自己，不愧是安先明口口称赞之人，办事的确敞亮。

……

宴会即将开始，作为席纠的花魁娘子——寒烟在丫鬟的陪同下，款款走了进来。

寒烟姑娘身着淡绿纱裙，身材窈窕丰满，目光留溢，面容极美，有倾城之色。

不过，比之沈鸾、阿青，还是稍逊一筹。

“老远就听到诸位公子交谈，哪位是《银瓶梅》的作者，妾身同他吃一杯酒。”

寒烟走近了陆生这一桌，从丫鬟手上取过酒杯，略施一礼道：“陆公子，妾身敬你一杯。”

没等陆生开口，安先明先起身道，“不是陆兄，这书出自乃兄之手。”

寒烟却双唇微抿，浅笑道：“不妨事，想必陆公子的诗文水平也是极高的，一会儿还请不吝赐教。”

“妾身叨扰了。”说完，她喝了这一杯，缓缓走到了场中。

安先明痛饮之后，回味的坐下，脸上带着抑制不住的笑意。

“安秀才，你开心什么，没事吧？”宋河诧异道。

“你们看见没有，寒烟姑娘刚才看我了。”安先明笑容灿烂，像朵太阳花。

“人家只是瞟了一眼，没特意看你。”宋河调侃道。

“她就是看我了，她还跟我喝酒了。”安先明脸红道。

“人这是敬陆兄弟酒呢。”

安先明却不管这些，痴痴的盯着寒烟的背景，“她看我了，她心里有我。”

“……”

“先明兄，你可想好了，这烟花之地，怕是寻不到什么真情。”陆生出言提醒道。

“我又不要什么真情，只要能远远看着寒烟姑娘，我也就知足了。”

陆生摇头，这人舔狗癌晚期，没救了。

……

菜过三巡，学子们行起了酒令。

陆生不好这个，他也不会，遂慢悠悠的喝酒。

安先明倒是个能说会道的，他的酒令风趣中不失典雅，颇有些酒令大家的意思。

一时间，竟成了酒宴焦点。

寒烟姑娘多看了几眼，安先明高兴地搓手撵脚，痛饮了几大杯。

酒令行完，到了最考验文采的诗词，也是今晚的最后一道关卡。

谁要能成为赢家，就能走进寒烟姑娘的清寒雅筑，同她共度春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