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朱高煦把抹布塞进吱哇乱叫欲要解释的郑方口中,道:“行了,郑方我带走了,你等消息吧。”
朱高煦干净利落的办事风格,也让秦锋省去了不少麻烦。
“多谢二皇子。”
秦锋道谢,朱高煦则揪着五花大绑的郑方扬长而去。
“东家,该有的证据都有了,郑方跑不了了吧?”
王金虎望着朱高煦一行远去的背影,有些担忧。
“天道昭昭,他还往哪儿跑?”
如此明显的证据都不能让郑方伏法,那可就说不过去了。
“该干什么干设什么去吧,别让郑方影响了咱飞腾。”
秦锋打发走了王金虎,自己留在了书房。
本准备盯盯最近的账目,奈何心不在焉,总是看不进去,最后索性直接躺上了床。
躺在床上闭着眼睛,思绪总能清晰不少。
在脑海中走马观花回想着记忆中这一时期的历史,这一段时间发生的种种,突然间豁然开朗。
他既有穿越者先知,又何必只拘泥于只赚些小钱,不去锦衣卫,不去军中,不经科举,也未尝不能进入庙堂中枢。
即便是真没有他法,非要三者选一,他也必须得选了。
白身限制实在太多,凡有些官身,郑方之事便不至于如此被动。
翻了身,秦锋郑重考虑了三者之外进入庙堂的途径。
朝中各衙门包括朱棣身边,除了宦官,便都是科举出身的文人了。
科举考不上,宦官那就更不可能了。
除了朱棣身边,各衙门的权力中枢便只剩下东宫了,正常历史发展,过不了多久,朱高炽便要被立为储君了。
以朱高炽的年纪平日除处理些朱棣交于的差事外,也多是召集一些侍讲探讨一下军国大事以增加治国理政的经验,但这些侍讲也都是科举出身的一些文人,以他小菜鸟身份肯定没办法混迹在这些人之中的。
唯一不需科举的又能待在东宫的,那就只剩下太子伴读了。
朱高炽的年纪肯定是不再需伴读了,这个伴读只能是留给朱瞻基了。
朱瞻基在朱棣跟前混得开,而朱高炽又只当了十个月皇帝便挂了,朱瞻基这个好圣孙基本算作是朱棣之后的储君,牢牢抱紧朱瞻基大腿也算是对将来的保证。
只是,这个伴读也并非想当就能当的。
秦锋头枕着手,冥思苦想着怎么当伴读,想着想着不知不觉中竟是睡着了。
睡着正香,突然被人提溜了起来。
秦锋睡眼朦胧中,只瞧到了一块大黑炭。
“哎呀...娘哎...”
这莫不是劫色的?
秦锋被吓了一跳,随之一个猛子往后退去。
咣当。
退的太急,直接撞到了床沿上。
“哎呦...”
秦锋捂着发痛的脑袋,瞬间清醒。
“咦,二皇子?怎么是你?”
朱高煦这个时候闯到他这里作甚?是郑方举报了他什么?
“你还以为是谁?”
朱高煦有自负,也有兴奋,激动回道:“几鞭子下去郑方便全招了,你爹的事儿,还有模仿景清笔迹欲嫁祸你之事,我马上进宫禀告父皇了,先来告诉你一声。”
这么快。
“啊?”
秦锋还没想起要询问什么,朱高煦便大步流星离开了房间。
走到门口,又扭头道:“记得谢谢我。”
谢?
这不是遵了朱棣旨意办的事吗,没必要让他谢吧?
秦锋稍稍愣神,朱棣已经走远。
华盖殿,陈瑛痛心疾首自责自己的识人不明。
“承蒙陛下信任,授臣风纪官之职,让监察于百官,奈何臣辜负陛下,使郑方此等狼心狗肺者混进都察院,正人却不能正己,臣有愧,请陛下罢免臣左都御史以儆效尤。”
以退为进,既自证了清白,又试探了朱棣的态度。
朱棣摆摆手,道:“卿不必着急揽责,若查确乃郑方与秦锋因私人恩怨所为,卿的风纪官该当还得当。”
陈瑛是朱棣处置建文余党的急先锋,岂能因郑方之事罢免,这不过是一种敲打,旨在告诉陈瑛,他能给陈瑛荣华富贵,也能把陈瑛扫落泥潭。
正说着,朱高煦匆匆进来。
刚行了礼,朱高煦便急不可耐拿出了郑方的供词,道:“父皇,那郑方都招了,他在洪武二十六年乡试时因嫉妒秦正文喜杂书外仍能有余力治经史,于是便怀恨在心趁秦正文不注意把其推入了秦淮河,这不仅有郑方供词,还有秦淮河旁边酒肆东家王老六的证词。
之后,秦锋摇身一变成了靖难功臣,他怕秦锋发达有一天查到他头上,于是便又主动接触秦锋欲要趁机除掉秦锋,后来秦锋查到了秦正文当年之事的蛛丝马迹,郑方便决定先下手为强,伪造了景清的书信,想把秦锋划归于景清同党。”
事实清楚,证据明了。
朱棣翻着还余留血迹的供词,道:“动刑了?”
朱高煦毫不在意,回道:“动了,像郑方那些伪君子,若不动刑,他又岂能招供,两鞭子下去,立马哭爹喊娘,问什么答什么。”
若只是两鞭子,哪会供状上都沾上。
区区一个御史,朱棣自不会在意,挂起一道微笑,问道:“陈卿以为郑方该如何处理?”
郑方是陈瑛属下,由陈瑛判定怎么处置最合适了。
“郑方上不忠君父,下无义于好友,不仅背负人命,又伪造反党证据动荡超纲其心可诛,臣以为当初极刑,三族男丁悉数流放,家中女眷全部充入教坊司以儆效尤。”
陈瑛喜攻讦,向来心狠手辣。
正因为如此,朱棣才会让他做了左都御史。
对陈瑛对郑方的处置,朱棣直接应允,道:“便依卿之所言,下旨吧,三日后郑方斩首示众,三族男丁充军流放,女眷发教坊司。”
处置郑方绝了陈瑛的后顾之忧,也给了秦锋面子。
陈瑛的用处不必多赘,秦锋无论当前还是往后的效用那都远远强于郑方。
毕竟郑方这样的人朝中上下多的是,秦锋只有一个。
“郑方目前关押在哪里?”
朱高煦目前并无实官,处理这些事情只能借助于别的衙门。
“锦衣卫。”
朱高煦与纪纲联手处置过几次建文余党之案,有了些私交。
“那郑方的处置便移交于锦衣卫吧。”
该查的都查明,接下来也并非非朱高煦不可了。
三日后,菜市口,烈阳高照
刑场上的郑方被反绑着跪着,身后是举着刀的魁梧的刽子手,周围则都是着着飞鱼服,挎着绣春刀的锦衣卫。
秦锋陪着秦李氏挤在零零星星几个围观行刑的人群中。
“娘,回去吧。”
一个妇人看了这么血性呼啦的场面,怕是得连觉都睡不好。
秦李氏面色凄然,摇摇头道:“你爹在世时常把郑方招致家中吃酒,那时候你爷爷不愿拿钱,都是你爹自己省吃俭用,给人写信写春联赚下的,你爹买纸墨的时候也会给他买一份,这郑方良心是被狗叼了吗,你的对他这么好,他怎还要反过来害了你爹。”
说着,秦李氏潸然泪下,眼泪止都止不住。
正当此时,一块手绢递去。
“秦飞?”
“王伯?”
秦飞站在秦李氏身旁嘴唇蠕动,不知该如何安慰,王老六却主动开口,道:“对不起,当时我刚有儿子不久,老婆孩子热炕头,实在太怂了,我那个时候倘若说了事情,你爹早就伸冤了。”
现在他爹能伸冤多少与他身份有些关系,那个时候他们家无权无势,即便王老六能站出来,怕也没人愿给他们家做主的。
秦锋挂起一道笑容,道:“王伯现在能说出事情给我爹鸣冤昭雪也不迟,该说对不起的是我,我不该为套王伯的话隐瞒身份。”
王老六若在乎秦锋的隐瞒,便不会过来了。
“行了,不说这个,下次去直接找我,我们不醉不休。”
刚约了酒,秦李氏擦着泪,声音有些发哑,道:“锋子,娘想和郑方说几句话。”
人犯行刑前,是允许人近前送别的。
秦锋没再多劝,应道:“儿子陪娘去。”
秦正文把郑方当至交好友,秦李氏也是把郑方当做世兄弟相待的。
曾真心待过的人,即便最后背叛,也有问个为什么的执念。
若想让秦李氏释怀,便有必要听郑方个为什么的。
秦锋扶着秦李氏近前说明来意后,锦衣卫倒也很快放行。
郑方身上伤痕累累,见到秦锋母子,自嘲一笑,道:“秦正文就是太过好命,每天大部分时间都在下地,趁下地回家的一会儿功夫还要读杂书,我每天读书读书就是读书,却也只能勉强与秦正文持平,他死了这么多年儿子还能有这个际遇,竟还变成了靖难功臣,我在官场摸爬滚打这么多年不过还是一个七品御史。”
比你优秀的人多得是,你羡慕可以理解,若嫉妒杀人这可就不妥了吧?
“正文可是把你当兄弟的?”秦李氏忍着五味杂陈的情绪道。
郑方嘴角一撇,道:“兄弟,他不过是以我衬托他而已,这天下哪有谁对谁的好是不求回报的,倘若我比他优秀,他还能对我这么好吗?”
娘的,够无耻。
秦李氏被气得捶胸顿足,身体发颤。
秦锋一拳锤上,又补了几脚,被锦衣卫制止才收了手,道:“别以你那肮脏的心思猜别人,自己心脏了看谁都不干净,到了那边不妨亲口问问我爹,他对你好有你所猜的这个心思吗?”
之后,秦锋扶着秦李氏就要走。
走出两步,郑方有几分奚落,道:“你以为杀了我,你就取胜了吧?官场中向来就不是你死我亡的,说不准何时你就得去陪我了。”
郑方供职于都察院,这绝非巧合。
只不过,陈瑛现在与朱棣的用处很大,朱棣能杀了朱棣给他个交代就已经很不错了,他若非要查郑方的上家,朱棣怕也不回应。
“至少我现在是胜了的,不就是还有个陈瑛吧?做别人手中刀的下场你以为能好到哪里去。”
秦锋猜想出口,郑方脸色大变,再没有了之前的欠揍。
这有多难猜,到目前为止他的仇敌也只有陈瑛。
除了他之外,还想害他的,可不就只剩下陈瑛了吗?
见了郑方,秦李氏没有非亲眼见监斩的之年,由秦飞陪着回去。
秦锋则留下与王老六一直看着砍了郑方才回去。
不亲眼见,万一有人在刑场掉包,他无形中多一个敌人也不自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