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这位爷怎的还趴在自己身上?霁欢见他一动不动,有些着急地推了推他的肩膀。
外头的小福子还在等着哩,定是竖着耳朵在听里头的动静
刘弘渊眼底闪过一丝遗憾,等她连声催促好几句才不情不愿地翻身下床。
霁欢也紧跟着他下了炕榻,急急忙忙地在雕龙福凤紫金屏风后整理好自己的衣衫,才稍松了口气道:“皇上还是快些出去罢,嫔妾”
说到这儿霁欢一下子也犯了难。如今这局面还不清楚兰氏到底知不知晓她在御书房,若是不知情还好一些,霁欢大可躲在御书房侧边的梢间里,等人走了便是。倘若是兰氏早已知情,那想必是特意过来抓她了
霁欢思及此,愁眉苦脸绞着手站在那儿,倒是生出了几分手足无措的可怜。
拂了拂衣摆的刘弘渊刚巧见到她这副模样,忍俊不禁地道:“娇娇怎么一副小可怜的样子?谁欺负你了。”
“嫔妾是在犯难,”霁欢闻言扁着嘴,声音越发地委屈,“嫔妾今儿还以为只是陪着皇上用一顿午膳便离开,却不曾想与皇上胡闹到了这个时辰,这下可好,太后娘娘来查岗了嫔妾恐怕是又要被责罚了。”
刘弘渊听着她煞有介事的说法,终于忍不住手握成拳,放到唇边轻咳出声,眼底闪过一丝几不可查的笑意道:“娇娇作甚自己吓自己?”
霁欢原本还哭丧着个脸,听完后悄悄地觑了眼这位爷的面色,见他并没有动怒的迹象,才放宽了心,越发地变本加厉:“可不是,皇上是不知道,嫔妾当时跪在那毒辣的日头下,险些都要昏厥过去了哩,不不,是已经昏厥了”
刘弘渊见她又提起那日慈宁宫受罚之事,面色沉了沉。
他对霁欢最愧疚的便是这件事。想起当时见到躺在床榻上毫无血色的自家小猫儿,刘弘渊的一颗心就要疼碎了,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一直都秉承着明君“孝子”名头的刘弘渊,才不再事事都以亲母为先,也是从那一刻开始,真正的和兰氏生分了不少。
霁欢当然并不知晓这其中的缘由,但也感觉得好一星半点不对劲。
原本强硬又威严的兰氏如今竟会主动地来御书房,这是之前不太常见的。
或许只是这母子俩闹矛盾了罢。霁欢如是想,倒也没有往别的方向想去,更没有料到最大的原因竟然在自己的身上。
“皇上?”霁欢见刘弘渊久久未曾说话,心里不由得忐忑起来。
难不成是方才自己说得太过了?
刘弘渊这才回过神来,面色复杂地注视着她,而后颔首道:“娇娇若是不愿出去,那便在这里待着,朕去去便回。”
说完大步流星地迈过门槛,撩帘离去。
独留下一头雾水的霁欢在原地,怔愣着看着他消失在拐角的颀长身影。
敢情这位爷心情又不好了?
御书房。
等刘弘渊走出来至御书房,太后兰氏已经坐在了右下侧的金丝楠木圈椅上,垂着眼眸正慢条斯理地品着香茗。
琴嬷嬷则是规矩地立在她的身后,见到圣驾来了急忙跪在了地上,扬声道:“奴才拜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兰氏闻言才抬眸望去,神色缓和地道了句:“皇上来了。”
刘弘渊逆着光立在御书房的门口,语气恭敬地朝兰氏拱了拱手:“儿臣见过母后。”
兰氏点点头,抬手摆弄了下发髻上的赤金点翠绞丝步摇,状似无意地扫视了一圈御书房内摆设和物件,才收回了视线,声音轻柔地道:“听奴才们说,皇上近日都宿在御书房,想必政事繁忙至极,只是哀家实在是担忧皇上的龙体,才特意来御书房瞧一眼皇上,还望皇上莫要嫌弃哀家啰嗦。”
刘弘渊走到那堆叠成山的奏折的书案前坐下,面上瞧不出喜怒地回道:“儿臣怎么会嫌弃母后呢,母后能来看望儿臣,儿臣自是喜不自禁。”
兰氏漫不经心地翘起戴着银凤八宝鎏金护甲的小指头,执着茶碗盖撇了撇茶水中的渣子,一双犀利美目望着刘弘渊道:“哦?皇上果真这般想?哀家实在是颇感欣慰。是了,哀家还特地让御膳房做了些滋补的汤水,琴嬷嬷。”
琴嬷嬷当即心神领会地应着,提着一个描金乌漆雕花食盒出来,笑眯眯地递给了一旁的小福子,道:“皇上可要趁热才好,这是太后娘娘昨日让御膳房的人熬了一夜才熬出来的乌鸡人参汤,对皇上的龙体极好。皇上日理万机,总归是要补补身子的。”
小福子唯唯诺诺地接过,弓着身便到一边准备去盛出一小碗,却被刘弘渊抬手止住了。
“先放到一边煨着罢。”刘弘渊淡声道,“母后念着儿臣,儿臣十分感怀,只是儿臣现如今没有这个心思去喝汤,还有成堆的奏折要批改,母后若是没有什么要事的话,还是摆驾回慈宁宫歇息的为好,待儿臣处理完这些政事,再去慈宁宫好好地与母后谈谈天。”
兰氏闻言面上闪过一丝失望,语气也不自觉地冷了下来:“皇上连一盅汤水的时间都没有了么?究竟是对自己的龙体不负责,还是对哀家有什么怨言?”
兰氏这一句气话,将原本还算和谐的氛围当即僵持了下来。刘弘渊剑眉微挑,毫不相让地回了句:“母后这说的是什么话,实在是误会儿臣了。儿臣还以为母后会体恤”
兰氏顿时面色一阵青一阵白,心头怒火眼见着就要抑制不住了,琴嬷嬷见状颤颤巍巍地插话道:“皇上息怒,太后娘娘息怒”
“皇上,太后娘娘这几日一直都在担忧着皇上您的龙体,一听小福子说您有些咳嗽,更是在慈宁宫待不住了,连夜命人炖好了汤水,还亲自给您送到御书房”琴嬷嬷小心翼翼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