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娘娘您也是的,”琴嬷嬷觑着刘弘渊的面色和缓了些,忙不迭地趁热打铁道,“明明心里头牵挂着皇上,但总是刀子嘴豆腐心,这样子皇上又怎么能知晓您的心意呢?”
琴嬷嬷这一席话说下来,倒也熄灭了兰氏的火气,让两人的气氛不再这么僵持不下。
一旁瑟瑟发抖的小福子见状也松了一口气,暗自思忖道:亏得这琴嬷嬷是宫里头的老人,又是跟在太后娘娘身边服侍多年的老奴,还有一个最重要的原因,那就是她是皇上的乳母。
这样特殊的身份哪怕是宫里头趾高气昂惯了的妃嫔们也不敢不给她一分薄面。
所以方才那样的局面,也只有琴嬷嬷这样的人才能大着胆子来充当和事佬,若是换了别些个,那简直就是不要命了,恐怕还没说完就已经被拖下去杖毙或者丢进辛者库了罢?
思及此,小福子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罢了,横竖哀家在这儿也不受欢迎,摆驾回慈宁宫。”兰氏此时已经是气消了大半,但还是拉不下脸面地冷哼了声,作势就要起身离去。
“太后娘娘”琴嬷嬷这下急了,想要拦住她又不敢,只能望向坐在位上岿然不动的刘弘渊,眼神暗示了好一会儿。
刘弘渊头疼地揉了揉眉心,缓声道:“母后,您明知儿臣不是这个意思。”
“皇上莫要再说这些,哀家自然是明白。只是哀家没想到,不知何时,皇上竟与哀家生分了。”兰氏脚步顿了顿,没有回头地道了句,语气里染上一丝沉痛。
究竟是因为什么原因,一向对自己言听计从的亲儿,如今却是一而再再而三地忤逆自己,连自己的关心都毫不在意了,这让兰氏感到前所未有的挫败与惶恐。
正当刘弘渊颇有些束手无策之时,一袭丁香色烟云边蝴蝶裙的霁欢不知何时竟已经到了门口。
“嫔妾见过太后娘娘,皇上”霁欢笑眼弯弯地走近,那裙摆缀着的琉璃珠子因为她的莲步轻移而发出了清脆的响声。
太后兰氏见到她的出现眼底闪过一丝惊讶,而后又归于平静,纵使心中有许多疑问,但明面上倒也没有怎么给她难堪。
刘弘渊则是怔了怔,似是没有想到原本还很害怕不愿出现的霁欢,竟然会主动地现身。
霁欢将兰氏的讶异之色尽收眼底,心中大致也有了底。她朝兰氏和刘弘渊都乖顺地行了一礼,而后无辜地望着兰氏道:“原来太后娘娘在皇上这儿呢,嫔妾还想带着明煦去慈宁宫向您请安哩。”
提到小皇子黎雎,兰氏的面色显然好了许多,原本在刘弘渊这里受的气也消散了大半,她狐疑地扫了眼霁欢,而后淡淡地道:“之前不都是乳母领着明煦过来?今日怎的想起要亲自带了?”
霁欢赧然地垂下头,笑道:“太后娘娘说的是,都是嫔妾的不好。说来实在是惭愧,嫔妾生下明煦后身子骨便一直不大爽利,所以大多时候都由乳母照顾明煦,这些天嫔妾好了些,便想着多带带明煦”
兰氏哼了声,倒也没有再咄咄逼人。
一旁的琴嬷嬷见状忙插话道:“那实在是太好了,欢嫔娘娘来得正巧,咱们带了一盅乌鸡人参汤,皇上因为政事繁忙不能立刻用,那烦请欢嫔娘娘您看着些,让这参汤莫要冷了才好”
霁欢一听琴嬷嬷的话,当即便明白了这僵冷气氛的来由。
敢情这位爷又在耍脾气,与自家母后闹上了?
霁欢无奈地暗暗叹息了一声,而后扬起一抹淡淡的笑意道:“本宫知晓了,太后娘娘和琴嬷嬷只管放心。”
琴嬷嬷这才露出了满意的笑容,而后轻声细语地朝着兰氏道:“太后娘娘若是觉着乏了,咱们便摆驾回宫?”
兰氏不可置否地瞥了眼霁欢,又望了眼专心致志埋首于堆成山的奏折中的刘弘渊,无奈之下只能道了句:“回慈宁宫。”
“是,太后娘娘。”琴嬷嬷应道。
说完就要跟在兰氏身后准备启程回慈宁宫。
霁欢见状眼底闪过一丝暗芒,而后恰时地唤住了她们:“太后娘娘留步。”
兰氏一行人脚步稍滞,特别是兰氏,颇为不耐地回头瞪着她:“还有什么事。”
“回太后娘娘的话,明煦一直吵嚷着要见您,嫔妾担心太后娘娘会太过劳累,不知”霁欢眼珠子滴溜一转,笑着回道。
兰氏闻言脸色缓和了些,嘴唇动了动,过了好一会儿才回了句:“怎么?哀家的乖孙要见哀家,还要向你报备不成?”
丢下这句话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琴嬷嬷也只是回头望了眼霁欢,随即亦步亦趋地跟在兰氏的身后离去。
在旁人眼中看来,霁欢此举是热脸贴冷屁股。但霁欢却分明是心情很好地嘴角上扬。
依着她对兰氏这么久的了解,方才她这句话听上去语气不好,但实则却是应允了的。
在乖孙面前,什么原则恐怕都能抛之脑后了。
“娇娇,过来。”正当霁欢站在原地思索之时,背后响起了刘弘渊低沉醇厚的声音。
霁欢这才回过神来,唇边噙着若有似无地的笑意回头:“皇上又不乖了。”
她这一句饱含小女儿娇态的话,乍一听没有什么不对,但在人精小福子看来简直不敢置信。
试问放眼天下又有谁有这个胆子能对当今圣上这般说话?
霁欢却是旁若无人地走到刘弘渊的身边,用一只细软小手轻轻地握住了刘弘渊的。
“皇上,莫要再和太后娘娘置气了。”霁欢软声软语地对着刘弘渊劝道。
别的不说,就从这几次的见面看来,霁欢看得出兰氏已经是放软了身段,想要“求和”的心十分明确。
刘弘渊眉眼淡淡,面上瞧不出喜怒。
“太后娘娘她虽然有时候说话比较直白,可明眼人一眼能看出,她十分地着紧皇上您。”霁欢见他不回答,不依不饶地继续在他耳边念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