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雪终于停了下来,久违的太阳露出了笑脸,阳光透过窗棂,照亮整个大厅。向外望去,天地间可谓银装素裹,分外妖娆。
厅里亮堂了不少,我才细看三位公公,发觉他们的袍袖有些破旧,浑身散发的味道特别难闻,而三人还一直在犹豫,一会看珠子,一会互相看着,啰里啰嗦的,三双眼睛转来转去。我渐渐明白他们三人的心思,既害怕木师古报复他们,又舍不得不拿走珠子去领赏。我虽觉得好笑,还是起身说道:“三位公公,这事是我引起的,如果木师古来找人算账,自然会算在我的头。至于珠子,他们肯定会和我要的,所以,您们尽管放心拿走,所有干系我一并承担!”三人大喜,低声耳语几句,那吕公公忽然尖着嗓子,对众人道:“这事是宫里的大事,你们都是锦衣卫的小崽子,不能胡乱对外说。谁走漏了风声,谁就要掉脑袋!”
我越发觉得好笑,手下弟兄也是憋着劲不笑,我清清嗓子,道:“公公发话了,大家一定要记牢,此事就此结束,权当没有发生!”又对三人道:“公公,敬请放心,我们都是办差的,这事就过去了!”吕公公很是满意地点点头,瞧着雪停,便招呼老邱备马,返回北京。酒肉钱自然算我头,而我客气地送他们出来,吕常二人又恢复了来时的严肃,小心地抖抖貂袍,连正眼都没瞧我们,而高公公似乎觉得不妥,看看我,以及其他的锦衣卫,犹豫片刻,只说了一句:“你路多加小心!”
雪下得很厚,人走在面,可谓步履蹒跚。而且很冷,马匹吐着白气,三人翻身马,显得极为笨重,继而挥舞马鞭,雀跃得如同小鸟一样,满面春风,直奔京城方向而去。我目送他们渐行渐远,心里还在琢磨那个木师古,不知道他去了哪里?我的人陆续围了来,他们眼神里能看出对我有了一种敬畏。宁博阳到了我近前,下打量着,道:“珠子就这样给他们了?”我点点头,道:“不给他们,还留着不成?”
继而想起他认识他们,不觉笑道:“你怎么认识他们?”宁博阳神秘一笑,道:“偶然的机会,在宫外见过他们,只不过他们不认识我罢了!”
我们不禁相视一笑,宁博阳道:“他们就是奔着珠子来的,你若敲他一笔好了!”我吓了一跳,看着他,道:“你疯了,他们是东厂!”宁博阳点点头,道:“我知道呀,虽然是东厂的人,但他们未必比我们厉害!”
我更是纳闷,道:“你当哥哥的,啥事也不说清楚,究竟怎么回事?”宁博阳微微一笑,道:“你真是不知道呀!我以为你清楚呢,是这样的!”他拉着我到别处,细细说来。
原来三位公公都是成化年间进的宫,那批太监当中最有名的太监就是他们常说的汪直。汪直聪明伶俐,而且作风果断,因年幼入宫,被刚刚失去孩子的成化皇帝及万贵妃宠爱,可谓爱子情深,爱屋及乌。汪直年纪虽小,却精明强干,深受重任,经常周游天下,了解天下大事,奉命做了监军,跟随名将王越出征,可谓出生入死。后来组建西厂,令大小官员谈汪色变,在官场搅得天翻地覆。成化皇帝虽然名声不佳,但他统治的末年,大明国力恢复得很好,既没有外患,也没有内忧,为弘治中兴垫了好底子。
权倾天下,自然会招来祸患,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无论是治世之能臣,乱世之枭雄的的曹操,还是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诸葛亮,功高盖主,必然引起君主的反感。汪直的行为,皇帝开始的时候是支持的,却因文官们的反感,加东厂、锦衣卫的添油加醋,引起皇帝的警醒,西厂很快便被撤销,汪直最终被安排到南京,做一闲人,后来竟然没了踪迹,谁也不清楚去了哪里,而且听说他走时候,还带走一大批富可敌国的财宝。弘治皇帝登基后,对于宦官,对于东厂、锦衣卫,管束特别严,宦官专权的教训,以及太祖皇帝的祖训,终于在弘治皇帝身得到了执行。弘治一朝,太监们都是规规矩矩的,不敢越雷池半步。
正德皇帝即位,八虎很快得势,特别那位刘瑾,一直在皇帝身边,却想着去司礼监,然后去执掌东厂,甚至计划恢复西厂,只是碍于司礼监掌印太监王岳。王岳颇有正义,与当朝顾命大臣谢迁、刘健、李东阳等人关系密切,一直看不惯刘瑾等人的嚣张。双方都在寻找机会搬倒对方,扳倒对方的办法,就是找到对方的纰漏。
我开始听了有些茫然,这些事情和我不是太密切,我不过是个当差的,奉命行事而已。虽然有时候在跟踪监视各位官员时,我也知道,指使我们的人,就是东厂,但我们必须服从。刺杀牟斌,可谓是我第一次出手,虽然失败了,但我后来隐隐约约觉得,今后这种情况会更多,我们就是把刀子,别人让我们往哪砍,就要往哪砍吧!
宁博阳没有察觉我的变化,依旧说道:“他们双方对峙,自然所有人都要分清立场,就是所谓站队了。许多人选择了文官,而我们必须跟着东厂。”
我呵呵一笑,不解看他一眼,道:“这个为何?我们不过是小小的锦衣卫而已。跟随哪边,还没有这个地位吧?”
宁博阳压低声音,道:“我们是没有地位,可锦衣卫指挥使有位置,东厂起势,我们能不跟着吗?关键一点,是锦衣卫的大人们,态度不明呀!”
我自然不清楚里面的缘由,不过宁博阳的话,还是让我沉思片刻,道:“我们就是听差的,何必想这么复杂的问题?就算我们想跟东厂,一个百户就能把我们统统弄走!”
宁博阳嘻嘻一笑,道:“记得老季么?他倒是和我说过你,说你是个人才,而且有张永公公的背景,如果能够走王公公的门路,前景一定非常好!”我不觉笑道:“你刚才不是说王公公和八虎不和吗?怎么又让我走他的门路?”宁博阳点点头,小声道:”你不是说了么?一个百户就能把我们调走,我们确实是微末小人。但我们必须自保,所谓自保,就是要左右逢源,哪方面都不得罪,总得给自己留条后路。”
我听了,心里着实惊讶,如何涉及到王公公的门路?这个宁博阳,平日里看不出有多大本事,围着我团团转,不想这东厂事情搞得特别明白,我不得不谨慎起来,装作叹了口气,道:“你做大哥的,什么事情都清楚,我们该怎么办,你看着办吧!”宁博阳点点头,说:“只要你办事灵活些,什么事情都好办!记住,锦衣卫没有多大油水可捞的!不过,也不能都听老季的!老季和小马公公好,他应该是王公公的人。”说到最后,宁博阳的声音越来越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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