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日,庄府院门大开,为庄老爷平安回家和庄松考上举rn摆宴席,泸县的县令亲自登门,还有四方乡绅生大户,甚至李老太公不顾腿脚不便,也来捧场。
人人都称颂庄家门风高洁,才人辈出。李老太公更是把危难之时,庄家院门大开,救了数十条人命的事说了,引来堂内一片惊呼,县令这才知道竟有如此惊险,若是出事,他的官帽虽无恙,但今年考绩就算完了。
明知此事已过,人人平安,也惊出一身冷汗,对庄老太爷是谢了又谢。
内宅里,太夫人陪着各位来拜贺的女眷谈笑风生,一群女人们互相关心着各家小辈的婚事,比如说谁家又添了孙子孙女。
众人都感叹着庄太夫人的子孙个个都是出挑的,一个满身绫罗的胖夫人道“老姐姐,不知府上的举人老爷可定了亲事,若是没有,妹妹我可就想当这个冰人了!”
太夫人故着苦恼道“他老子在京里带了话来,说松哥儿学业为重,现在还只是举人而已,不许自傲,亲事上也让我们别操心过早,小心误了他的前程。我老婆子处在乡下,目光短浅,也就不插手他们的事了。看来我想早点抱重孙是没有指望了。”
见庄太夫人这话有推脱之意,那胖夫人也不好再提,只是讪笑道“太夫人说笑了,你老身体还好,见到重孙是迟早的事,既然庄大人已有了安排,这话就是我多嘴了,只是举人老爷挑灯夜读时,身边还是要一个知冷知热伺候的丫头才稳妥些,小子们都毛手毛脚打个杂跑步腿还成,这伺候人的活计还是要女儿家才细心。”
太夫人微微一笑“我家松哥儿比不得一般的哥儿娇气,这小小年纪已在京里县里一往返几次,在路上也不便带婢女。他最是讨厌身边的人碍手碍脚,脾气又倔,这性子不知像了谁,说了也不听。”
太夫人口里抱怨着,眼角眉梢却都是笑意。众女眷又是一阵夸赞奉承。
玉兰院的花厅里热闹非凡,这种场面非庄家正统姑娘的红绡和庄老太爷人生污点的蓉姨娘是没有资格出席的,她们另有事做。
沁芳园里,春梅泪流满面地跪在红绡面前“是奴婢那日冒犯了姑娘,是奴婢自作主张背着姨娘出来的,蓉姨娘并不知情,还望姑娘饶过奴婢,奴婢知错了,再也不敢了。”
说着还抬手在自己一掴,脸上顿时现出红印来,坐在一旁的蓉姨娘也插话解释说道“肖姑娘,是妾身管教不严,才让这贱婢来到你这里,说了那些不知轻重的话,只怕这宴席已过,樊妈妈腾出手来就会收拾发卖了她,只是几句混账话而已,肖姑娘也没有什么损失,能不能看在妾身的面上就饶过她?”
这对主仆来得蹊跷,一唱一和,话也说得轻松自在。
这时的蓉姨娘,只怕还没有想到,红绡早在樊妈妈口中听到了这个春梅当众在老太爷面前污蔑她的话,而且张启栋也提醒她少搭理这个蓉姨娘。
红绡只是不喜欢想宅斗的事,又不是傻,既然已经生出有了警惕之心,自然不会圣母心泛滥,人家说什么就应了什么。
此时不想与人做口舌争论,红绡就拿出了一贯用的方法,该装傻时就装傻,也不管紫烟急得如何的挤眉弄眼,只是一言不发的坐着。
见这肖姑娘硬着心肠不理自己,打了自己一下子的春梅举着手迟迟不肯再落第二下,只是声色俱厉地嚎哭着,蓉姨娘也假意用手帕擦擦眼角“看来肖姑娘是不打算放过这贱婢了?”
红绡还是一脸漠然,蓉姨娘只得自己喝住了春梅哭闹,让她出去守着门口。自己也不抹眼泪了,转过头似笑非笑的看着红绡“肖潇,你是真的不想认蓉姐了吗?”
红绡一惊,知道她姓肖的很多,但肖萧这名是从墨城出来,尚未到清晖就改了的。张启栋说这是闺名,不宜让人知晓,知道的人也就只有福伯宝哥儿和张安几人,为何这蓉姨娘也知道?难道是墨城认识的?
红绡又一次仔细打量眼前的少妇,在脑海中搜寻原主少的可怜的记忆,还是一无所知“你是谁,怎么知道我的名字?”红绡皱眉问道。
蓉姨娘见她终于开了口,就捂脸“嘤嘤”哭了起来“好妹妹,离开墨城不过一年时间你竟然忘了姐姐?”
听蓉姨娘提到了墨城,红绡便知是这身体本尊旧识,只能陪笑解释道“自从离开墨城就生了一场病,生死一线,以前的事已经记不得了,若真是得罪了姐姐,还不要怪罪才是。”
听她如此一说,蓉姨娘更是伤心欲绝“既然妹妹是生了病,姐姐不会再气你。你小时候全家就搬到了墨城,家里开的药铺也在我家隔壁,你乖巧懂事又不爱出门玩。你娘就常常求了我去隔壁陪你,我们亲如姐妹,两家人也好的如同一家。想不到,想不到,去年”声音哽咽竟说不出话来。
红绡忙让紫烟端了热水,亲自拎了帕子给蓉姨娘擦拭已经哭花了妆容的脸,一番收拾,蓉姨娘才平息下来。
只是因为哭过,脸上的妆也没了,原本圆圆的眼睛有些肿起,让人不忍直视。红绡平日里不喜欢给脸上妆,所以这里也就没有蓉姨娘需要的妆粉。
蓉姨娘只好用帕子掩了脸,重新说道“半夜洪水来时,是我爹冲进你家里救出你全家,他自己,他自己却死了,丢下了我和娘俩。”
红绡在一旁默默坐下,这事那个老人没有提起过,只说是父母俩用肩顶开了已被洪水冲毁的门扇,才让老人带着自己逃出生天。在那个慌乱的时候,怎会有人去救别人?
蓉姨娘继续说道“你们一家离开了墨城过得可好?”
红绡不想与她谈论亡者,死者为大,不管是救还是不救,都已是过眼云烟,如今活着的人都是亲人用命换来的。
见她问起,红绡只是淡淡的道“都是苦命人,无所谓好不好!”
蓉姨娘取下帕子,满脸悲切“我娘带了我来泸县投靠亲友,一路艰难,差点饿死在路上。跟好心人讨了几顿吃食才到的泸县。”说到这里,蓉姨娘又掉下泪来,那几顿吃食是用自己身体换来的,她是饿怕了,才会不惜一切想留在庄家,去算计庄老太爷,弄得如今困在了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