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绡也是心里戚戚然,饿过的滋味,一辈子也难忘,如不是遇上张启栋,自己能否可以坚持到墨城也未知。
就是到了墨城又能怎样,也许就跟老文书说的一样,在人牙子那里签下一张sn契,在哪一个大户人家里做了奴婢,以求活命。
同是逃难,红烧也有些明白蓉姨娘当时的处境,只是不明白庄家已经收了她,为何非要做什么姨娘?听太夫人的语气,还是这贾蓉使了心计才成事。
她不知道人的贪心有多重,有了温饱,还想衣食无忧,就算是庄太夫人给当时的贾蓉寻上亲事,也只会是小户人家,怎么比得上呼奴使婢,在泸县也算数一数二的庄家。只可惜当时庄松已经离开,家里老爷们一个都不在,才辛苦了一把年纪的老太爷。
“你现在是庄家的姨娘了,也算苦尽甘来,庄家厚道,不会亏待你。庄家的大房,二房,都在京里谋生。你若生下一男半女,就得了老宅这一片的生计,也算过得下去的好日子。”红绡话说的委婉,只希望蓉姨娘已经心满意足做了姨娘,就不要再三天两头去折腾可怜的太夫人了!
蓉姨娘丢了手中的帕子,眼瞪得如铜铃,恨恨的道“肖潇,你是我妹妹我才说句实话,庄家算什么厚道人家,我与母亲只以为这太夫人是一个心慈之人,才投奔而来,只望她能好受收留我,再替我寻找一门亲事,谁知道她没安好心,留下我就是为了给那老头作贱的。”
此话一出,红绡都惊住了,紫烟更是慌得上前想去捂蓉姨娘的嘴“好姨奶奶,这话可不能乱说的,我家姑娘还她不懂这些的。过些日子我们就要走了,隔墙有耳,万一传出去,你还在这府里怎么活得下去。”紫烟为这姨娘想得周到。
蓉姨娘上前一把拉了红绡的手“好妹妹,你也看到了那日,我是不想敬茶的,不想当姨娘的。我说了想出府,是她们硬逼着要我敬茶,我一个妇道人家如何抗得过。”
红绡默然,这蓉姨娘是说过想出府去,但那几句话听在任何人耳中都如同矫情的托辞,并且已经做了大半年的姨娘,你说想出府就出府,把庄家的脸面往哪里搁,就是庄老太爷从今以后不再碰一下她,就是养,也会养在府里一辈子,不会放一个姨娘在外让人诟病的。
红绡望着眼前这个十岁的女子,如花一样的年纪就要陪一个老头终老一生,这又怪得了谁呢!
蓉姨娘紧握红绡的手“好妹妹,看在我俩以前的情份上,还有你家的命都是我爹救的,姐姐也不要多的回报,只要你帮我逃了这牢笼,姐姐一辈子都感谢你,记得你的恩情。”
天雷滚滚,紫烟再也顾不得尊卑上下,扑上前来使劲掰开蓉姨娘的手,把红绡护在身后“蓉姨奶奶,挟奴私逃已是大罪,逃妾更是死路,你不能这样害了姑娘,更是害了自己。”
蓉姨娘扑通跪在地上哀求道“好妹妹,救姐姐一命吧,我爹用命换你全家,你难道连我一个小忙也不帮吗?”
听到声响的春梅也冲了进来,见蓉姨娘跪在地上,也红了眼睛大喊“肖姑娘,想不到你小小年纪会是如此狠心,姨娘与你情同姐妹,父兄更是为你而死,你竟然见死不救。若是因我惹恼了你,尽管冲我来就是,把气撒在姨娘身上算是什么回事。”
紫烟不比青罗嗓门大,也不惯与人争吵,早急得满头大汗,泪水盈盈只顾死命护着红绡,不让那两双胡乱拉扯的手伤到姑娘。
外面守门的小丫头听见里面声响不对,因有蓉姨娘放了话在前也不敢进去,只好去玉兰院报了信。
等到樊妈妈匆匆赶来,只看见蓉姨娘主仆钗环纷乱,泪痕斑斑,屋里也乱成一团。忙去瞧红绡俩个,紫烟手上脸上都有了红痕,被她挡在身后的红绡还好没事,不过受了惊吓脸色不好。
见红绡无恙,樊妈妈才松了一口气,沉了脸对蓉姨娘道“姨娘好歹也是主家,无论为何源由,这样在一个姑娘房里闹腾,传出去,别人也会说是姨娘不懂事,若是肖姑娘哪里说错做错,惹了姨娘,姨娘自去求老太爷太夫人做主,这样闹腾反而失了体面。府里出了这样的事,老太爷最是不喜。姨娘还是回西苑去吧,今日宴客太夫人也不得闲,若惊扰到客人们,老奴也拢不住这事儿的。”
见樊妈妈来了,知今日事不能如愿,春梅也搀扶起姨娘道“姨娘你与肖姑娘叙旧也要顾惜自己的身子,无人可怜你,死去的太公太婆总是愿看见你过得好的。”
听到这没头没脑的话,樊妈妈皱起眉头,若不是太夫人见她可怜收留下来,何来这半年跟老太爷的怨气和生分。
红绡知她想说些什么,见她也是孤女,同病相怜才不愿与她言语纠缠,谁料这两个女人撒起泼来,反而连累紫烟也刮花了脸,此时见春梅还在怨她,忍不住开口道“蓉姨娘,我是被祖父带出墨城的,父母为了帮我祖孙俩打开门,而双双溺亡。此事为我亲眼所见才大病一场,方才连你也认不得。刻骨之痛,本不愿再提,想必你说你那来救人的父兄,可能到别家去了,我是没有看到的。亡者已去,生者自怜。姨娘已经比那些sn的女孩过得自在,还是惜福吧,一步错步步错,别寻了一条不归路。”
在沁芳院折腾了这么久,红绡一直话语不多,蓉姨娘只以为还是以前那个怯生生的孩子,才仗着她不知底细,就想用两条人命来吓她。
只等她心慌意乱就答应下来,自己就好提出一路走掉。谁知红绡竟是知道内情的,还在这时候直接说了出来,一时间,贾蓉竟无法反驳。
愣神间几个丫头婆子在樊妈妈的示意下已冲上前来,叉手抱脚,蓉姨娘顿时动弹不得,直接让人抬出了沁芳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