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心爱的小拖板车上,温言回头看了一眼几具新鲜的尸体,叹了一口气。
抛开个人恩怨不谈,其实这也是无奈之举。
要想推动贫民区的混乱,靠一己之力是不可能的,接触大人物,最好成为大人物身边能出谋划策的奸佞是必不可少的。
但前提就是要获得信任。
其中的度是很难掌握的,当领主问他有什么要求的时候,其实也是一种试探。
不要钱,感谢大恩大德?
太假了,不止假,而且蠢,只要是个正常的人都会怀疑温言有别的图谋。
但是如果狮子大开口,又有趁火打劫,坐地起价的嫌疑,说不定会让领主不喜。
所以温言干脆扮演一副小人的姿态,睚眦必报,不加掩饰。
这样一来,在领主眼里,温言就是一个有着明显的性格缺陷,虽有头脑但容易被情绪左右的人,头脑为她所用,缺陷为她所拿捏,自然也就会更容易相信他。
这就好比古时候那些自污的官员,要么贪财,要么好色,总之必须得有一样弱点,这样上位者才会对其放心。
现如今看来,温言已经算是成功打入了内部。
虽然从财务员善意告诫他的那一刻起,他就知道,这个聚居地的善是从上到下的,也就有把握能让这里的人接纳自己,但是当真的成功,还是不免让他松了口气。
从谈话里温言也能感觉到,这里的领主并不像晁义以为的那样是个女菩萨,她也有野心,有魄力,遇事并不会优柔寡断。
人们在这里过的好,只是因为她是以这样的方式笼络人心,让自己的位置更稳固,所以哪怕她让人驱逐莫西干几人,有朝令夕改之嫌,旁观的人也没有表现出什么异议,从这方面来说,她无疑是成功的。
只不过温言也看出了她的一个不算弱点的弱点,那就是太过求稳,有些安于现状固步自封的味道在里面。
如果放在一个和平的世界,这无疑是优点,但如果是这里,那就是上限不高的表现了。
“现在就希望那边能乱起来,乱到足以让她心动。”
温言遥遥看向来时的路,那将是他的第一个战场...
等到温言回到聚居地,除了晁义和公孙用,所有人看他的眼神都有些敬畏。
敬畏他杀了刘老五,敬畏他让领主破例,更敬畏他的记仇和他的狠戾。
“是不是有些过了?”晁义小心翼翼地询问道。
温言嘿嘿一笑:“我看老哥你不是也挺烦他们的吗?况且这是领主的意思,和我没什么关系。”
“领主的意思啊,那倒是我错怪你了。”晁义点点头,没有再多说什么。
温言对这样的反应也很满意,看来领主是个很好用的黑锅侠,以后还得多加利用才是。
公孙用一直在关注其他人对温言的态度,总觉得待在温言身边不是什么好事,见温言回来,就想起身离开。
“刚刚已经有管理者跟我们说了,你以后会是第一个明确加入了聚居地的拾荒人,我们以后就是一家人了。”
紧接着,公孙用先是对温言的酒表达了谢意,随后表示自己有事,改天再聚。
可没想到,温言却一把拽住了他。
这个突如其来的动作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是心里一紧,以为他又要做什么。
即便是公孙用,心里也稍稍有些发慌。
“哎呀,我知道拾荒人做的事比较晦气,但是报酬丰厚啊,你们平时干一天活,分完食物剩下的酬劳也就够喝一杯酒的吧?
但是我刚刚请你们喝的酒,最多也就花了我一趟下来的十分之一。
考虑到你们是我刚来这里认识的朋友,我已经向领主说明了,打算让你们跟我一起干,怎么样,开不开心?”
温言坏笑着低声道。
公孙用此前在外面流浪了很久,对贫民区十分了解,可以为温言充当向导的角色,而晁义,在这里人缘极好,和他搞好关系,也就等于和这里所有的人搞好了关系。
光是和领主通过利益绑定在一起终究是空中阁楼,不打好群众基础,保不准什么时候就会被小人背刺,这是万万不能允许出现的。
公孙用听完,犹豫了。
曾经他也想过在贫民区积蓄力量,然后迟早有一天返回魇城,做自己该做的事,否则他也不会专门选择花一年多的时间走遍整个贫民区。
可是这几年下来,这里恶劣的环境却慢慢地将他的意志消磨殆尽。
得过且过,日复一日,逐渐让他变得消沉,没了一开始的冲劲。
到现在,就连干活也是出工不出力,就为了混那一口饭吃,其他的别无所求。
如果说拾荒人真的是这么高回报的工作,那么兴许有一天,他也能攒够钱,回到原本生活的地方,尽管无法实现当初的誓言,或许也能安稳度过余生吧。
于是,他转身看向温言:“风险大吗?”
“的确有风险,这点我不想骗你,但是我能保证你们绝对安全。”
公孙用什么也没有说,坐了回去。
然后温言又用眼神询问晁义的意思,刚刚说的声音虽然小,但因为距离不远,所以晁义也能听清。
见温言看过来,晁义则更是干脆:“既然领主没有什么意见,那我也没问题,只是这拾荒人的工作我没有做过,担心会添乱。”
“不会的不会的。”
温言连忙摆摆手:“很简单的,就三步,第一步,找到新鲜的尸体,第二步,把尸体装上车,第三步,把尸体运回来。”
“那就没问题了。”
晁义爽快地笑了笑:
“只是这么简单的工作,你还带上我们分你的功劳,这不是让你吃亏了嘛。”
“三个人可以运更多尸体啊。”
“虽然这里每天都有人会因为各种原因死去,但是也不至于能找到这么多啊。”
晁义以为温言太乐观,忍不住笑着纠正。
“会够的,相信我。”
见温言如此肯定,晁义也不多说什么。
事情也就这么定下来了。
之后,温言又要来三杯酒,打算进一步深化三人的关系。
不经意间看了看周遭的人群,似乎这里的每个人都对温言十分忌惮。
对此,温言也没有放在心上,有晁义在,迟早能彻底融入他们。
一边喝酒,温言一边更加细致地询问起了公孙用所到过的各个聚居地的情况,规模,环境,好战与否,以及领主的性格。
越是了解,温言就越有种紧迫感。
他意识到,如果错过这次肖恩死去的机会,再等下一次,恐怕就是难上加难了。
“真是残酷的世界…”
“还能不能更残酷一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