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心大殿一阵安静。
崇祯皇帝本认真听着,可听着听着……似乎有什么怪怪的事情掺和进来。
他转身过来,皱眉道:“吾儿,你……说什么?”
朱慈烺扣着头:“儿臣说,那作坊,其实是儿臣的手笔。”
将憋在心里许久的事情说出来,他反倒放开了。
“父皇,那制糖作坊就是儿臣的手笔,是儿臣与赵哥联合起来的!”
“流民的日子太苦了,而且这些人也是相当不安稳的因素,儿臣就想着建这么一个作坊,以忝菜制糖,再售卖白糖。”
“如此,便是亏一些钱,却也可以用最少的成本赈济流民。”
“事实也是这样,父皇您都看到了,那些流民现在有吃有喝有住的,甚至还有肉吃。”
“这诸多种种,儿臣一共所用银两,也才千两左右。”
“父皇啊,莫管什么经商不经商的,这千两白银都能赈济两万流民,那么,只要再想其他办法,便可教更多大明流利的百姓安稳下来啊!”
言语之间,他也是一阵感触,白皙的面庞上,泪珠子哗哗哗滚落。
前侧,崇祯皇帝身躯定定,眼睛却是睁得很大,脑瓜子嗡嗡的。
那闹的京城满城风雨的制糖作坊,竟然是……自家儿子的手笔?
嗯?
嗯?
他一阵莫名,一时间忘记思考似的,只觉得如梦似幻,很不真实。
这事怎么看都不像真的啊。
近些日子来,太子才出宫几次啊,就……不声不响的弄出了个制糖作坊?还赈济了两万流民?
可偏偏……自家儿子正跪在自己跟前,言辞振振。
是真的!
他身躯暗暗颤抖,凑前几分,再度搀扶朱慈烺:“吾儿,你……”
一时间却是不知说什么是好了。
兜兜转转这么一个大圈子,到头来,那制糖作坊竟是自家儿子的手笔。
“父皇,我……就是那牛公子。”朱慈烺略微激动。
“啊。”
崇祯皇帝本能点头,又顺口问:“那所谓的赵公子呢?”
“赵旭。”
“赵旭?”
“啊,就是户部郎中赵巽赵师傅的儿子。”
“啊!”
崇祯皇帝立刻会意。
赵旭是谁,他从未听过,可若说那户部郎中赵巽的儿子,是瞬间有了印象。
赵巽其人刚正不阿,果断而言明,而在传言之中,其子却是个窝囊废,胆子小,读书还不行,跟那赵巽仿佛不是父子一般。
结果,到头来,那个无数人口中的窝囊废,竟不知不觉的搞了这么大的事?
“啊,朕知道了。”
“怪不得那赵石头如此支持制糖作坊,原来是这好事是他儿子干的。”
崇祯皇帝瞪大眼:“这当爹的,肯定要支持儿子啊!”
朱慈烺却是摇头:“父皇,至今为止,赵师傅应该还不知道赵旭之事。”
跟着他便将整个建造制糖作坊的经过说道了一番。
崇祯皇帝略微错愕。
那赵巽竟也还不知道?
啊?
这两个小子……还真是够小心啊!
这么大的事,藏了这么久,知道的人,寥寥无几。
他暗自沉了口气,故作教训的口吻道:“还不是因为朕在背后护佑你们,若朕教厂卫去查,不用三日,你们两个都要露馅,所以,以后啊,一定要小心,这种事情,不要再干了。”
朱慈烺却是不在意,忙问道:“父皇,您是同意不动作坊了吗?”
“这……”
崇祯皇帝犹豫了。
事发突然,令他一时间有点懵,茫茫然。
原本,大局已定。
故礼部侍郎钱谦益回京,在户部任职,以其自身名气解决即将到来的十余万流民的麻烦。
这么做,便等于是认为那制糖作坊是错的,诸多牵连其中的人,包括郎中赵巽,都要处置。
至于作坊本身,既然是错的,那朝廷就要想其他法子,继续赈济流民百姓。
大抵如此。
但,因为太子牵连其中,那作坊存在的正确与否,就值得商榷了。
“朕再考量一番吧。”
他不得不慎重,实在是因为这事的影响太大。
比如那十余万流民,稍微处置不当,那可就是要出大事的啊!
怎么办?
认为作坊的存在是错的,便可顺理成章的做文章,再将那钱谦益叫回来。
可若不觉得作坊是错的,作坊那边又无法安置十余万流民!
前后左右都矛盾。
最终,他足足考虑了数个时辰,差人传话给朱慈烺。
得了消息后,朱慈烺神情一阵,又忙是将消息传给赵旭。
“作坊将无恙?”
赵旭有些诧异。
好家伙,这本事不简单啊!
他很清楚,按照一些事实以及他的猜测,作坊这边肯定是要出大事了,连他老爹都会受牵连。
结果,那牛良心只用了区区不到一日的时间,便将这么大的事情给解决了?
不是一般的强啊!
如此看来,那牛良心的身世……至少是侯爵、公爵世家吧?
能量太大了!
一日之内扭转了局面!
“没事了啊……”
赵旭喃喃着,却是想到了许多。
作坊这边没事了,也就意味着,问题不大,至少是没错的。
而作坊没问题,那么,自家老爹,应该也没什么问题了吧?
他琢磨了一会,转而回到赵家小院。
放眼看去,小娘高氏、妹子赵锦儿,以及忠叔等人,都在忙活着。
一个个前前后后,收拾着小院里面的东西。
他微微诧异,有些不解:“这是……作甚?”
小娘高氏笑了笑:“旭哥儿回来了,嗨,你爹说咱家有一场灾难,束手无策的,那就没办法了,只能收拾一下行囊,准备跑路啊!”
哈?
跑路?
赵旭侧目。
什么个意思?
自家老爹回可能尚未得到消息,就准备跑路了?
“你也准备一下吧!”
此间,外面响起一道声音:“接下来,咱家是不可能在京城了,只会外调,你收拾一下东西!”
赵旭抬头。
听自家老爹这意思,是没有回头路了?
他不禁笑了笑:“爹,您,怂了!”
赵巽大怒:“你说什么?放什么屁?”
“我是说,您,怂了!”
“您是户部郎中啊,面对困苦,只是避而不见吗?”
“爹,您……很令人失望啊!”
赵旭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