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策闭上眼睛，微微定了定神，而那条至关重要的金色丝线，就围绕在他的身旁，如同一条迷你长龙活过来一般，微微游荡着，似乎也在等待一飞冲天的机会。

“现在！开始了！”

周策睁开眼睛，两道利芒从他的瞳孔中射出，充满了坚定与信心，他的目光落在被串成一串的记忆碎片上，脸上露出一个温暖的微笑，轻声说道：

，

“兄弟，我们回家！”

就在他话音落下的时候，身体在无数根金色丝线的默默推动下，缓缓加速，而那根维持着老黑记忆碎片完整的金色丝线，也随之慢慢加速，始终保持着与周策的相对静止。

一场如同火箭发射一般的助推过程，发生在这个虚拟的水底世界当中，而周策则把绝大多数精神都耗费在维持眼前这根金色丝线的稳定上，力求不让老黑感受到任何颠簸。

渐渐地，周策与金色丝线的速度已经达到了他第一次扑向巨大金鱼的临界速度，那是他亲身验证过，可以脱离这个虚拟鱼缸的最小速度，也就是他所要面对的第一宇宙速度。

只是，当速度达到这个阶段的时候，周策不得不把更多精神集中在冲破虚拟水面的巨大落差上，紧随在他身边的金色丝线上，一枚枚脆弱的记忆碎片，如同在暴风雪中苦苦挣扎的风铃，在越来越混乱的水流中剧烈地震荡起来，似乎随时可能分崩离析，化作一片消散在局域网空间中的记忆粒子。

啪嗒！

突然，一声轻微的碰撞声从周策的胸前传来，周策心头猛地一惊，赶忙低头看去，只见最前方的两片记忆碎片在汹涌的涡流中，不可避免地碰撞在一起，而好死不死的，其中一片正是那片已经裂开一道口子的记忆碎片。

周策的心都随之揪紧了，可全力加速的他，只能操控着三四条金色丝线，交织在这片记忆碎片的前方，却完全不敢触碰它，也只能在心中不断祈祷，生怕这最大的一片记忆碎片支撑不住，让他的努力付诸东流。

“老黑！坚持住！老黑！”

似乎听到了周策的呢喃，那片眼看就要破碎的记忆碎片，却如同一名顽强的斗士，努力保持着最后一丝脆弱的完整，终于在周策的注视下，咕咚一声，从那层看不见的水面中一跃而出，重现出现在那一片黑暗的空间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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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就是……鱼缸外面的世界吗？”

周策的心微微一喜，为终于突破了第一层障碍而感到一丝欣慰，可令他茫然四顾的却是，他根本看不到连通老黑身体的路径！

难道要让他带着这一串随时可能破碎的记忆碎片，在这一大片黑暗中，如同没头苍蝇一般乱撞吗？

那只能是一场永远也无法结束的灾难！

然而，周策现在担心这些还有些太早了，他突破鱼缸世界的第一宇宙速度之后，没有了后力的推动，身体立刻出去了继续上升的力量，竟在短暂的悬浮后，向着下方的水面落去。

“不好！不能犹豫了！”

周策顿时大惊，身边的这些记忆碎片，在脱离水面时已经经受过一次强度的考验了，一旦再落回水面，那受到的冲击将会更大，无异于断绝了最后一点唤醒老黑的希望。

于是，周策一咬牙，从双肩和双膝上延伸出来的金色丝线最后一次，在鱼缸世界的水面上奋力一推，再度给周策施加了一个脱离虚拟鱼缸的力，总算恢复了上升的速度，可他要面对的，将是最绝望的未知旅途。

没有目标！没有希望！

“该死的！老黑，你的身体究竟在哪？你倒是给个话儿啊！”

周策最后也只能把希望寄托在老黑的自主意识和身体冥冥中最后一点联系上了，然而，被金色丝线串成一串的记忆碎片，并没有凝聚成老黑的马赛克虚影，也没有完整的自主意识，又怎能回应周策的期望？

“到此为止了吗？”

尽管不愿承认，但周策也已经完全束手无策了，即便要在这片黑暗的空间中流浪，老黑那些千疮百孔的记忆碎片，也坚持不了多久了……

“哎……”

无论是出于多次并肩作战的情谊，还是互相拯救去恩情，周策都希望能带着老黑回到他的身体，让他清醒过来，可是，无上意志子程序从开始分割吞噬老黑的自主意识开始，就没有给周策留下任何一点希望。

这便是无上意志的狠辣之处，那是一个完全利己的冰冷AI，不会给周策任何获胜的可能。

从他对周策各个身份的穷追猛打就可以看出，他是多么喜欢把威胁扼杀在萌芽之中，眼前即将降临的失败，在周策的自信心上，造成了一万点的伤害，让经历了无数个轮回，都顽强地挺过来的周策，也开始怀疑自己：

“我真的……有可能战胜无上意志吗？连他的一个分身，都能让我感受到如此绝望！”

没有了周策的牵引，从他双肩和双膝上蔓延出来的金色丝线，如同死鱼一般，垂挂在他的身旁，任凭他的身体，带着老黑的记忆碎片，在如同宇宙的黑暗空间中漫无目的地飘荡。

可是，这片宇宙，却连一颗能够作为参照物的星辰也没有，让周策都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一直静止在这片黑暗中，一动未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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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黑，你说话呀！告诉我一个方向！别放弃啊！”

他这样努力劝说着怀里的记忆碎片，可他自己却已经快要放弃了，可就在这时，那块表面出现裂痕的记忆碎片，终于支撑不住，发出咔吧一声脆响，从周策的金色丝线上脱落下来，向着无垠的黑暗中，远远飘去。

“坏了！”

心灰意冷的周策顿时已经，本能地伸出手，想要将那片记忆碎片捞回来，可那片残破不堪的记忆碎片却似乎突然有了灵性，竟在周策的手指触碰到它之前，轻轻一个回旋，便从他的指缝之间穿了过去，依旧执着地飘向不见尽头的远方。

“这是……”

周策猛地一惊，似乎终于从那片锲而不舍的记忆碎片中，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那个永远都冲锋在前的男人！

“老黑，你是再为我指明方向吗？”

周策的眼睛突然一亮，可很显然，无论那片记忆碎片是不是由老黑的自主意识操控，都没有能力回答周策的问题，他也只能在艰难的抉择中，落下最重要的一枚赌注！

周策的目光望着那片越飘越远的记忆碎片，又看了看其他同样笼罩在一片黑暗中的方向，狠狠一咬牙：

“我相信你！老黑！”

于是，他的身体便在无数根金色丝线的共同鼓荡下，改变了方向，追着那片越来越破碎的记忆碎片飞去。

而剩下的那些记忆碎片，则被他轻轻地拢在怀里，似乎生怕它们也经受不住漫长的侵蚀，也化为一片虚无。

周策紧紧地追着那片不堪重负的记忆碎片前行着，眼睁睁看着它在自己的面前一点一点瓦解，却无法改变它注定消亡的命运。

它就好像一支蜡烛，实现自身价值的每一次燃烧，都是在消耗自身的生命，渐渐地化为一抔灰烬，却不知能否照亮别人的前路。

周策只感觉眼眶湿湿的，似乎能从这片自愿牺牲自己的记忆碎片上，看到老黑那永远都不曾退缩的身影，或许，还有千千万万同样的人，在为了自己的信念付出时间，付出精力，甚至，付出生命！

周策的视线开始渐渐模糊，似乎……

已经在黑暗的尽头，看到一抹若隐若现的光明……

致敬：那些燃烧自己的逆行者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