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至城门处,黑衣人见苏平谦走出城外,彻底放开一路上紧绷着的心,冷笑道:“去哪里不好,偏要往城外跑,既然你这么想死,那我只好成全你了。”
他也紧跟着追出城外。
但并未着急动手,毕竟此地离城门不远,若是因此出了意外,侥幸让苏平谦逃过一劫,再想动手,怕将难矣。
此刻,走在冷风中的苏平谦早已察觉到不对劲,他先前放慢脚步,回头之际,隐约见到一道黑影紧跟身后。
“果真如此,这段时间以来,暗处的确有人在监视我。”苏平谦心道。
如果没有猜错,对方应该是顺天府前任推官派来的,此次目的,八九不离十是准备对他下手了。
他一只手伸进怀里,揣紧那颗马尾弹。
心里惶惶不安,马尾弹三代还未经过试验,哪怕自己对其成功率预估达到了九成,可仍旧担心扔出去是颗“不响雷”。
毕竟凡事皆有万一。
苏平谦加快步伐,迎面袭来的凛冽寒风,紧跟身后的黑影,他心跳如雷,浑身止不住地颤抖。
很快,他来到前两次试验马尾弹的山坡,而这时,背后传来声音:“苏平谦,知道你已经察觉到我了,放弃吧,你逃不掉的。”
苏平谦深吸口气,转身俯首,一个全身裹着黑衣的男人站在山坡下方,手握一柄寒光斜射的长刀。
“你是谁?”
“听那人讲,你很聪明,难道猜不出来吗?”
黑衣杀手摘下遮掩脸庞的面罩,笑眯眯地看着他,若非手里握了柄刀,倒是像极了温和的邻家大叔。
“被通缉的顺天府前任推官,是他派你来的?”
“聪明,可惜依旧难逃一死。”
男人微笑道,缓缓登上山坡,随即他皱了下眉,忽然问:“其实,我还有一个疑问,你应该早就察觉到了我吧,为何仍要三番两次的往城外跑,这城外到底有什么东西如此吸引你?”
说着,他自语道,“难不成,这城外何处藏了什么宝藏,引得你连性命都不顾,非要三天两头往城外跑。假若今日,你不出城,而是去往那位锦衣卫百户家中,都可以多苟延残喘几日。”
看着黑衣杀人渐渐逼近,先前的所有紧张感反而全都消失了,危急关头,苏平谦愈发冷静,一只手死死抓住怀里的那颗马尾弹。
“真有宝藏?”
男人故作惊讶,咂嘴道:“你要是将宝藏位置告诉我,兴许,一会儿,我下手还能快点,尽量不给你带来太长的痛楚。”
苏平谦平静地说道:“宝藏现在就在我怀里,你真心想要的话,我可以给你。”
男人欣喜道:“当真?”
苏平谦没有接他的话,而是拿出怀中那颗马尾弹,一手攥紧其数十公分的麻绳尾端,向后退出一步。
黑衣杀手看见马尾弹的那一刻,便失去了兴趣,这样一坨铁疙瘩,能值多少钱?
黑衣杀手分神之际,苏平谦瞄准了一个位置,奋力甩出马尾弹,它在男人错愕不解的注视下,准确砸在他身旁。
“轰!”
一声震天彻地的响声,泥土、碎石飞射而出,那处山坡瞬间被削去了半截,原地炸出一道深坑,已不见黑衣杀手的身影。
“我靠,威力这么大!”
苏平谦从地上爬起,幸在离得远,否则刚刚的冲击波都可以把他震飞出去。
他拍落屁股后面的泥尘,朝山坡下走去,那个黑衣杀手此刻再无半点先前的神气,衣物炸的粉碎,一动不动的瘫倒在地,浑身是血,眼神里流露出的唯有恐惧了。
“这都没死,命真大。”苏平谦蹲在黑衣杀手身旁,嘴里啧啧称奇。
男人的嘴巴微动,发出微弱的声音:“救……救我……”
“救你?”苏平谦轻吸了口气,道,“可是你不久前还想杀我呢,我现在救你,岂不是显得很不合适。”
“救……我,我可以……把吕宪坤的…行踪告诉你,而且…保证以后再也不……出现在你…面前……”
“吕宪坤,顺天府前任推官?”
男人颤抖地点头,一动弹,全身上下跟着抽搐起来。
“救你,可以考虑一下,但你得先告诉我吕宪坤此刻在哪儿。”
苏平谦离近男人嘴边,听他断断续续说出地点,开始思虑接下来该怎么办。
快救我……
男人乞求着,苏平谦点头,俯下身子,撩开裤腿,拔出一柄精致的短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转眼插入男人的心间。
黑衣杀手临死前睁大了眼眸,他未曾想过,今日将会成为他的死期。
苏平谦捂住翻滚的胃部,缓缓站起身,冷漠道:“也算替你减少痛苦了。”
不过想要苏平谦救他,简直是天方夜谭。
倘若今日没有那颗马尾弹,或者说马尾弹最终没有引爆,对方拿刀架在自己的脖子上的时候,可曾会听“放过我”、“饶了我”…之类的话。
显然不可能的,苏平谦是个果断的人,对待自己是如此,面对敌人亦是如此。
捡起地上一块布条,擦干净短剑双刃之后,苏平谦将其放回原位。
苏平谦在男人身上摸索了一阵,事后,摇头道:“当个杀手,全身上下半点积蓄都没有,混的够惨的。”
做完一切,苏平谦立即返回德胜门,沿着街道一路前行,但他并没有直接返回苏家,而是去了顺天府。
找到府尹胡概,向其告知了吕宪坤的藏匿地址。
胡概第一时间召集衙役,声势不小的出发了。
苏平谦跟在衙役的队伍后头,他必须要亲眼看见吕宪坤被顺天府逮捕,不然悬着的那颗心,难以安心下来。
风雪之下,一栋破烂且飘摇的宅子,谁能想到,这一天,门外聚集了大批的官府衙役。
踹开烂门,纷入宅中,发现吕宪坤时,对方已经倒在了炭火旁,丝毫不曾动弹,早已失去了身体机能。
当吕宪坤睁开眼,看见围聚在眼前的众人时,他没有做任何挣扎,但他视线扫到后面,目光陡然停滞,他最想杀的人——苏平谦,仍然毫发无损的站在这里。
顿时间,他彻底崩溃,恨不得此时挣脱了束缚,亲手执刀,去将苏平谦砍了。
奈何他如今已成待宰羔羊,唯一能做的,仅是愤怒和低吼。
被带走前,吕宪坤垂头散发,一脸落寞,对苏平谦提了一嘴:“那个人,怎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