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十二章 我,即是天命!(1 / 1)茶道我为王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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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隋唐,读书人是身份的象征。

上一世,杨敦还奇怪,这些书生只会溜须拍马,怎么升官发财一个比一个快?

现在,他明白了,一个人在社会的身份,不看他能力有多高,反倒看他能力有多低。

去长安城的朱雀大街上,随便扔个石头,专往那些衣色光鲜的人身上砸,十个有六个都是家里当官的,剩下四个,是来赶考,说不定来年就会当官的。

再细细盘问那些赶考书生的来历,一听,哦,满腹经纶,大才大才,必会高中,赶紧提前投资,介绍给还有女儿未出嫁的远房亲戚们。

在一听,咦,满肚子都是草包,肯定考不中进士,那可更更更不得了!

这种大鱼千万不能介绍给亲戚了,自己可别舍不得,藏着掖着,赶紧把自家闺女掏出来,结个红线啊!

舍己为人,专把潜力股给远房亲戚,这种行为听起来挺傻的。

但真以为他们傻的人就更傻了!

在这个世道,能传下香火,族谱往前推十八代,不是地主豪强就是官商士族。

而能什么都不学,什么都不干,整天游手好闲还能活得很滋润的,都不用推了,可以断定他父母定是了不得的大人物!

百鸟在林,不如一鸟在手,与其赌潜力股会不会涨,不如直接投资这支势头正旺的股上——十赌九输,可没人敢拿祖宗传承,身家性命去赌个某个人的官运!

这就是大名鼎鼎的朱雀大道捉婿习俗,每年都会因为踩踏事件惹出人命,但神奇的是,死的人越多,捉婿的人反倒更多!

当然,这些人的丑态,对于出生就是皇二代的杨敦来说,就是个笑话。

毕竟他才是天下最有资格不学无术的人!

当然前提是夺嫡成功。

杨敦拿起一张澄心堂纸,看着上面小蝌蚪般的字体,眉头一皱。

当即一把将其揉成纸团,随手扔到一边。

杨敦这种“牛嚼牡丹”的败家子模样直接把李玄机气了个仰倒。

——造孽啊,造孽啊!

你瞅瞅,这是人能做出的事吗?糟蹋东西,良心难道就不会痛吗?

杨敦每写一个字,李玄机的心就如刀捅般流血。

这种感觉,如同看到他平常都放在柜子里舍不得碰的藏品,被远房亲戚带来的小孩,一把摔了个稀巴烂,还要强装欢笑:没什么,不要紧的。

要知道,杨敦手中的这可不是一般的纸。

它薄如卵膜,坚洁如玉,细薄光润,从头到尾,匀薄如一。

如果贴近了仔细看,表面还潜藏着密密麻麻,被捣碎成颗粒状的金箔,像是金龙身上的鳞片般,光华流转,熠熠生辉。

在外头,笔墨纸砚的消费根本不是普通人家消费得起的,一百张白纸要60文钱,更好的纸三文钱一张。

毛笔20文一管。

墨15文一两。

要知道,一斗米才不过10文钱!

这只供给皇家的澄心堂纸就更不必说了,根本没有价格,就算有,也没人敢买!

李玄机一开始也不想给杨敦用这么好的纸,这可都是皇帝赐下来的,还带有特殊编号,用一张少一张。

但杨敦发话了:“你不给我好纸,就是看不起我,认为我不能写好字喽?”

李玄机身有傲骨,据理力争。

杨敦又说了:“好好好,我知道,其实你这不是看不起我……”

“是看不起我父亲,对吧?”

李玄机瞬间变成一只抽掉骨头的败犬。

子不教,父之过!

杨敦写不好字,岂不是说杨坚的家教有问题?

就是借他一颗熊心豹子胆,也话不敢说,不敢想啊!

发一时怨气痛快是痛快,但是头顶上的人有的是办法给他穿小鞋,到时候“被”辞官了,年纪又大了,不就要回家饿死么!

再一次狐假虎威成功的杨敦扬了扬眉,也不准备再逗人了——总是借用便宜老爹的面子,就好比别人空手打架我用尚方宝剑招呼人,未免有点以小欺大。

他将桌上的笔墨纸砚都推到一边,指了指对面的方向。

待李玄机跪坐后,杨敦清了清嗓子:“道长教我数个时辰,想必也累了吧。”

“我虽没怎么读过书,却也听阿爷言传身教,常说,一日为师,终生为父!”

“是我天资愚钝,学不会写字,让师父费心了。”

李玄机吓得飞弹起,连忙摆手说不敢。

杨敦也顺势起身:“师父不必客气,只是你我身份悬殊,这拜师礼呢?就先免了。”

“应该的,都是臣的分内之事。”

“只是,我还是想以茶代酒,敬给师父一杯。”

说罢,杨敦转过头,看向在门口昏昏欲睡的杨吕布:“还愣着做什么?去找茶,要最好的,能配得上师父身份的,能显示我诚意的!”

杨吕布迷茫地张开眼:“…….哦哦哦,马上去,马上去!”

杨吕布大老粗一个,别说学,就是看杨敦学写字,立马眼皮一阖,像是压了千斤顶般,怎么也张不开。

如果不是上任第一天,要在杨敦心里留个好印象,他哪里会这般乖巧?

如今可以出去放松,自然是一万个乐意。

杨敦借口支开了杨吕布后,翻脸比翻书还快。

他微微眯起眼,用一种极具攻击性的目光上下打量李玄机。

这是一种镇定,冰冷,漠然的目光,不像是看一个人,倒像是评估一个物件。

李玄机在他心里也的的确确是物件,可以被利用的物件。

作为未来的君主,极富贪婪和控制欲的野心家,君权与神权互斥,他天生就排斥神神叨叨,捕风捉影的神棍。

但这并不意味着神棍没有价值——即使没有,在杨敦这里也可以压榨出价值!

他讨厌神棍,是因为只有他能做天下万民心中的神!

这个梦想太庞大,太遥不可及了,连夺嫡还没有成功,就想着成神了?

但杨敦就是有这个勇气,这个魄力!

不谋万世者,不足谋一时,不谋全局者,不足谋一域!

当年秦始皇帝游会稽,渡浙江,项梁与项羽俱观。项羽曰:“彼可取而代也!”

如今的杨敦,怎么就不能喊一句:“天?命?我杨敦,即是天命!”

当然,杨敦是不会真正喊出口,给潜在的敌人留下蛛丝马迹可能,他只会在每天起床时,不断在心里对自己默念。

正所谓草蛇灰线,伏延千里,为了所有野心,杨敦刚重生时就开始准备了。

他之所以来祈雨,一是用孝心博取杨坚的信任,二是暂时避开有可能因丧子而失去理智的萧贵妃的伤害。

这三嘛,就是为了眼前的人!

想要达成梦想,光靠他一个人是办不到的,他需要搭建一个少而精的创业团队。

一个出谋划策,查漏补缺的谋士,一个武艺高强,舍身护主的护卫,一个能治人更能毒人的医者,一个听话懂事,忠心耿耿的辅助马仔,和最后一个能宣传帮自己塑造人设,更能装神弄鬼捞钱骗钱的后勤神棍。

这些人他都已经找好了,需要做的,就是不经意间,装作巧合偶遇他们了。

一盏茶的工夫,杨敦没有说任何话。

房间中的一切都仿佛变慢了,唯有李玄机的心跳声越来越快!

杨敦如此剧变,让他心里产生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猜测:杨敦一直在装傻!

他是什么时候装的?

他是怎么骗过太医,骗过皇帝,骗过全天下的?

更重要的是,他装傻是为了什么,如今不装傻,又是为了什么!

无数问题再李玄机脑海中出现,冷汗顺着额头流到鼻尖,淅淅沥沥,让他整个人仿佛溺水般,无法呼吸,无法思考!

李玄机越脑补越恐怖,越脑部越离谱,差点活活把自己吓死!

就在这时,杨敦终于缓缓开口:“道长出仕做官,食朝廷俸禄,自然靠的是自己的本事。”

“可是啊,光有本事是不够的。”

“常言道,人力总有穷尽时。道长孤身一人,能力再大,不过这雨打浮萍。只有将这雨水都汇聚到一起,才能形成溪流。而溪流汇聚,才是这冲烂阻挡它一切的山河大势!”

“道长若是想百尺竿头更进一步,为什么不考虑去借势呢?”

至于势在哪,还用说吗?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李玄机一愣,猛地瞪大眼。

只见杨敦端起砚台,将其中盛放的黑墨从半空中倒下。

飞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银河落九天!

李玄机脑子里空空如也,但胸膛中却又什么在蠢蠢欲动。

杨敦的话,像是一点火星,点燃了枯草,随后火势朝四处扩散,直至野火燎原,一发不可收拾,终落得个白茫茫大地真干净!

突然,窗外传来细微的响动。

李玄机一惊,忙循声看去。

只见一只喜鹊飞到窗外,喳喳喳地雀跃着,片刻后,似是喊累了,正落下来梳理羽毛。

李玄机下意识地松了一口气。

随即又反应过来:不对,这喜鹊来的太巧了,巧的就像是个巧合!

可是一惊一乍的李玄机却很难相信这仅仅是个巧合!

喜鹊到家,喜事到家……

难不成,这世上真有命?

常年算命却根本不信命的李玄机第一次开始怀疑自己。

对此,杨敦不得已用他所剩无几的信用澄清:冤枉啊,这真不是他做的!

他对自己的演技足够自信,根本不需要召唤喜鹊来锦上添花好吧?

李玄机深深吸了一口气,对杨敦行礼。

“殿下所言,震耳欲聋,令臣如获新生。”

“臣虽不才,却也有几分机灵劲儿,若殿下不弃,但凭驱使!”

“臣赴汤蹈火,绝无怨言!”

杨敦微笑,拍了拍李玄机的肩膀,让他起身。

“兵法有云,上兵伐谋!”

“玄机之才,虽不能似武将以刀兵显化,却仍可以伤人于无形,正应了这兵法中的攻心之道。我得之,便胜过这千军万马!”

“你啊,是小看了你的才华了!”

也不等李玄机谦让,杨敦拿起纸笔,蘸着滴在桌子上的墨,提笔挥就!

自从面别,已隔累旬,人信劳通,音书断绝……

今外为官,且得平安,唯忧家内双亲安好……

李郎留。

笔法遒劲,笔锋刚健,如此书法竟全是刚刚连握笔都不会的杨敦一气呵成!

刚让李玄机惊恐,甚至胆怯的是,这字体与他一般无二!

就连措辞口吻,都模仿得惟妙惟肖!

注意到李玄机的反应,杨敦微微一笑。

“你虽是修道之人,但也是人生肉养的。与双亲相隔千里,多年不能相见,这怎能行?”

“他们年纪大了,做什么也不方便,都接来长安奉养吧。”

“如果有需要,不要不好意思开口,跟我提便是。”

“我就是求陛下,要个特殊恩典,也会让二老平平安安,健健康康地来到长安,并且安置个大宅子,雇几个奴仆,让他们好好享福!”

当然,杨敦没有说的是:“如果你刚刚没有听话,这书信写的可就不是接双亲,而是谋逆造反的了!”

李玄机只觉杨敦深不可测,各种手段,令人拍案叫绝。

这般心机,智谋,加之恩威并施,刚柔并济,跟着他混绝不会错。

于是他彻底归心:“臣替双亲谢过主公了。”

“好啦,别这么见外,我们以后可都是一家人。”

杨敦确实是一个小心眼又记仇的人。

但那都是对敌人的,一旦有人有幸被划入杨敦自己人的圈子,他也可以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当然,前提是不要背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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