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牛村,村东出入口。
伴随着山野之间特有的虫鸣鸟叫,一辆面包车缓缓停下。
随后,三人各自提着专业的设备匆匆下车。
远处,接到消息的村长和薄青等人,围着一个盖住的箱子在路旁边等着。
见到三人来了,牛村长率先迎了上去。
“欢迎欢迎,我是卧牛村的村长,然后这两位呢,就是在屋子里面抓到绒猴的人。”
三人当中有一位年龄稍大,看起来是学者模样的人,脸色很和蔼,也很客气:“幸会幸会,我们是省野生动物研究院的,听说你们这里发现一只绒猴,我们立马就过来了。寒暄等下再讲,能不能让我们的人简单检查一下呢?”
“啊可以可以,当然可以。”
牛村长连忙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由于条件有限,两位随行人员只是大致检查了一下绒猴体表的情况,就跟那位老学者说:“目前只表现出贫血和营养不良的情况,情况还算良好,它也挺有精神的,不过具体的要带回去做更细致的检查。”
二人接到绒猴,就急着回去。
反倒是那个学者,知道人情世故,还特地跟村长解释了一下:“不好意思,路途较远,来往一趟也不容易,接到绒猴了,我们就先回去了,至于后续的嘉奖申报和慰问金,得等我们另外的同事安排。”
牛村长难掩失望,但很快就挤出笑容:“理解理解,不过咱们一起拍张照的时间总有吧。”
“有的,有的。”老学者把自己的两个助手喊过来,还特地将绒猴放在正中间。
由于牛定山以为自己目前形象不佳,不适合出镜,拒绝拍照。
因此,三个人加上村长,发现人薄青共四人一只猴子一起喊了“茄子”,拍了照。
之后,这辆面包车又很快消散在众人的视野中。
从下车到上车,总共花费不到二十分钟,他们甚至连绒猴最后出现的地方都没去。
牛村长相当不满,发牢骚道:“我特地洗了澡,打了发胶,就为了在他们专门面前露个脸,我本以为他们会带记者,带专门的团队过来感谢咱们,没想到就过来把猴子接走,真是……”
看着顶着夸张中分头的牛村长,薄青嘴角一抽。
该说不说,牛村长这审美,狗见了都摇头,难道要薄青告诉他,他耳朵听到两名助手走之前看着牛村长的脸欲言又止的微妙模样?
薄青甚至都在怀疑,这三人能这么快就要走人,除了路途遥远,需要马上返程赶回去外,说不得里面还有一份牛村长发型的功劳。
如果他的猜测没错……
哇,这事实也太残忍了吧。
“我刚才说的话,很好笑吗?”牛村长斜眼看他,脸上闪烁着纳闷和不满。
“不好笑,我只是想起了一些高兴的事情。”
薄青努力抚平控制不住上扬的嘴角。
忍住,不能笑。
忍住,这明明是很悲伤的一件事啊混蛋。
忍住,人家一把年纪了,还是位村长……
忍住,对方只是审美跟时代脱节了……
忍,不行,完全忍不住……妈的不忍了!
“哈哈哈哈哈哈。”
牛村长顿时就是一个恼羞成怒的大动作:“还说你不是在笑我!”
薄青连忙止住笑意,向牛村长道歉:“不好意思村长,我真不是在笑你,我只是突然想起其他高兴的事,你听我跟你说啊……”
这一瞬间,脑细胞疯狂碰撞。
千千万万个念头在脑海中升腾,千千万万个念头湮灭。
在对方怀疑的眼神下,薄青急中生智,现场编了一个借口:“我在笑刚走的那三个人,你想啊村长,他们要是自己带记者来,报道内容全都得听他们的,那标题肯定是以保护中心收容野生动物为标题,但要是我们自己投稿呢,那标题不得向着我们吗?”
“这……”牛村长原本以为这小薄是瞎编,但仔细一听,居然还有道理。
见他在犹豫,薄青专门贴到村长耳边说悄悄话:“村长你不是最近在跟农科院谈合作吗?这件事要是报道出去,咱们卧牛村民风淳朴、拾金不昧、为国争光的品质不就凸显出来了吗?”
民风淳朴倒是真的,拾金不昧勉强算,但为国争光是?
疑惑中,村长缓慢点头。
薄青再接再厉:“你再想想,如果你是农科院的,你要承包一个村子的地,除了那些地的品质,那围在那块地旁边的人是不是,也在你的考虑范围内?”
他给对方举了一个例子。
比如一司机拉着一卡车的橘子路过某公路,由于发生车祸整辆车侧翻,附近村民将橘子全部捡起带回家吃,新闻一出,当地其他的村落镇民会怎么看他们?
这些人的名声是不是会变得臭不可闻?当地政府评估他们村的人文文化上,是不是会降低评分?会不会把相关的补贴政策取消?参与此事的村民以及受教育的子女,是不是就从此抬不起头了?
但反过来,如果当地村民看见路边侧翻的橘子货车,将橘子一个个捡起来还到司机手里,再配上一个货车司机下跪致谢的图片,网上两水军那么一吹,这股文明东风是不是,呼地一下吹起来了?
要感谢前公司的栽培,关于热点新闻这块,薄青看得够多。
除了这个橘子的例子,他还能举了诸如此类的真实新闻作为案例。
听得村长十分入神,最后更是频频点头表示赞许:“我就念过小学,所以小薄啊,你作为咱村里现存,唯一的大学生,有些东西就得你给我点透啊。”
夸完了薄青,他顺势阴阳了一下牛定山:“不像有些人,父母长辈都希望他回去把大学念完,到头来他自己还不乐意。”
在指桑骂槐这方面,还得是你啊村长。
牛定山倒是相当平静,连嘴都不带回的。
薄青看他那样子,怀疑他是在脑海里构思新的讽刺小说。
如果是真的,他只有一个问题,自曝只有小学学历的村长看得懂他的讽刺文学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