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完了？这么快？”汤生震惊道。

“还好。”

杜文衡用复杂的目光看了他一眼，温言道：“傻孩子，你做事不要急躁，有点章法，慢工出细活嘛。多检查几遍，咱们争取拿个高分。”

“应该是满分。”

“唉，现在的年轻人啊！我对对答案。”汤生道。

李悦回到客厅，杜晨没再弹琴，靠在沙发上双腿伸直，两脚搭在椅子上，拿白眼珠子看他。

“赏你的，拿着吧。”她举起两双白色的袜子，在空中挥舞，“我哥的袜子，你拿走穿去呗。”

这丫头还有点良心。李悦道：“不用了，谢谢你。”

“袜子很新。干净的！”

“我知道，不用。”

“拿走！”杜晨胳膊一扬，几只袜子向他飞去，飞到一半，散在地上。

李悦捡起袜子，放在沙发上，道：“我不穿别人穿过的衣服。”

“你一个要饭的，乞丐一样的人，瞎讲究什么？我可怜你，给你两双袜子，就当支援贫困山区了。你别不识好歹，你穿带补丁的袜子，我……我心里别扭。”杜晨翻白眼道。

“你要不就送我新的袜子，要不就干脆不送。没有把别人穿剩下的衣服送人的。”李悦道。

杜航是她的亲哥，杜晨把袜子送给李悦，是很亲密的举动。她又羞又气，忽然鼻子一酸，说：“我不管你了，你自生自灭吧。”

“我知道你是好意，我领情。”李悦哄道。

“呸！我宣布，我和你永远绝交，你不许跟我说话，我永远不理你，再见！”

“嗯？”

“你考了多少分？妈，这白痴考了多少分？”杜晨问。

杜文衡、卫淑兰、汤生回到了客厅，都是眉头紧锁，不可思议地看着李悦，像在看一头远古的怪兽。

“满分？”李悦道。

杜晨一跃而起，冷笑道：“李悦，你敢打赌吗？你如果没考满分，哪怕少1分，你就马上滚出我们家，永远不许跟我姐说话！”

李悦认真想了想，不可能有错，便道：“只算客观题，作文不算。”

“当然！你敢不敢赌？”

“那我要是考满分，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

“打赌就要有彩头。我没考满分，我滚。万一我考了满分，你输我点什么？”李悦道。

“你考满分，我就死！”

“你这是气话。这样，万一我考了满分，就说明我的英语还凑合，所以学费加一倍，每节课40块钱。敢赌吗？”

杜晨虽然莽撞，但也不是傻子。之前在港岛念书时，考托福的人很多，但她从没见过满分的，一个也没有。听说整个港岛每年也就1、2个满分。

“好，我跟你赌了！”杜晨吼道。

李悦伸出手。

“什么意思？”

“打赌啊，古代打赌要击掌，现在是握手，表示双方认可赌约的公正和公平，大家说话算数。”

“哦。”

杜晨有点脸红，伸出小手，让李悦轻轻攥着握了握。

“汤伯伯，他多少分？”

“唉。唉……”

杜晨反应敏捷，一把揪住汤生的袖子，把他拉到书房，关上房门，插上插销，在里边密谋。过了一会，两人出来了。

杜晨满脸通红，目光散乱，结巴道：“李悦，你答错、错错了10道选择题，差得太多了。”

汤生却皱眉道：“李悦，这套托福卷子你以前做过？背过一遍答案？我只能这么解释。”

什么意思。考满分就是作弊？

这就是八十年代的风格吗？

李悦道：“你们俩先商量商量，到底是哪个？咱们要讲逻辑，我可能答错了10道题，也可能背过答案。但这两个是互斥的，我不可能既答错了10道题，又背过答案，对不对？”

杜文衡在一边放声大笑，卫淑兰也捂着嘴乐。杜雨刚从卧室出来，好奇地看着李悦。

杜晨却道：“同时！你既背过答案，又背错了，所以错了10道题！”

“咱们一个一个来。既然我错了10道题，咱们对一下标准答案，看看哪10道题错了。”李悦道。

“没必要……”

“都是客观题，对就是对，错就是错。核对一下没坏处。”

“核对什么？李悦，你也太没有担当了吧？错了就错了，别不敢认！”杜晨大声道。

“我认。核对不就是认吗？”李悦道。

“你不相信我？”

“正因为相信你，所以才核对。”

“姓李的，你在细节上一味纠缠，唠唠叨叨，到底有什么居心？你想达到什么目的？”

“我没纠缠。你说的，我错了10道题，查一下标准答案怎么了？”

“你死缠烂打，心术不正，图谋不轨，欺负小女孩！”

“先对答案，别的一会再说。”

“嗯？”

杜晨看看李悦，又看看手里的笔记本，陷入了沉思。怎么几句话就被逼到了死角？

“来，咱们对一下。”

“嗯……”

“快点。”

形势万分危急，杜晨来不及多想，一把撕下作业本里写答案的那一页，团成一团，猛地塞进嘴里。

众人叹为观止。

纸团太硬了。杜晨双目圆睁，瞪着李悦，拼命用口水浸湿纸团，默默咀嚼，像一头夕阳下反刍的母牛。她嚼了半天，还是咽不下去，只好吐了出来。

差点没噎死。

杜文衡乐得喘不过气，可转念一想，杜家十几代祖先的脸都已经被这丫头丢尽了。

“李悦，你太坏了，居然敢销毁罪证，企图嫁祸于人！”杜晨神采飞扬，得意地笑道，“你还想对答案吗？”

“小妍同学，你也是高级知识分子家庭长大的，脑子太不清楚了。”

“你凭什么叫我小名？”

“第一，你吞噬答题纸，说明这一行为对你有利。而这一行为唯一对你有利的情况是我得了满分，所以我是满分。第二，既然你吞噬了答题纸，垄断了证据，那么你就要承担举证责任。我声明我是满分，你如果不承认，就必须拿出证据。对不对？”

“啊啊啊。”杜晨疯了。

“杜雨，铅笔给我用用。”李悦拿过作业本。

“好。”

作业本上还有答案的痕迹。李悦拿过铅笔，轻轻地涂下一页纸，之前的答案又出来了。

“好吧，你的答案全对。我说错了10道题，是为你好，我怕你骄傲。”杜晨脸皮很厚，很快改口道。

“我不觉得托福满分有什么可骄傲的。如果你姐考上了哈佛、斯坦福这样的大学，我可能会有一点骄傲。”

大家看着杜雨，心情无比复杂。

几个小时以前，在杜文衡心中，哈佛还是一个高不可攀的学术圣地，现在看来，它也没那么遥不可及。

如果杜家能出一个哈佛毕业生……别说一节课40了，400块钱都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