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者惊呼声中，巨蟒将他囫囵吞进肚子里，绕着钟楼游走。一声炸响，李真人从巨蟒体内破腹而出，手握法剑，凌空翻滚，身形仍旧落在钟楼宝顶上，安然无恙。他法剑尚未出鞘。巫姥法杖四分五裂，已经尽毁，无法收回。至于法杖化巨蟒多半是幻象，巫术里面本来也就有障眼法的。

“万物有灵，皆听我命!”巫姥仰天一声尖啸，脸上面具裂开，露出极为丑陋的面容，嘴里念诵禁咒，右手食指中指并拢在空中虚画图案。

“通灵术!”我下意识地抓住俞妮子的手。

神仙姊姊司马神瑶神色一凛，“巫教通灵术拘役鬼神，驱使万物!”

道门很多法术都是在巫术基础上提炼的，而巫术的基础又是通灵术。但道门并未完全掌握通灵术。

巫姥披头散发，面目可怖，双手行诀，随即左手托右手，右手食指中指指着自己额头，额头上灵光隐隐闪现。小巫主动站到她身旁瓦面上。我知此时巫姥意念力极为集中，需要护法在侧。若是有人发动偷袭，是很容易得手的。但高人斗法，自然不可能行卑鄙技俩。

各人都在防范巫姥通灵术施展之后奇异之事发生。

“奇怪了!”我自言自语，“怎么这么安静!”

看向身边的俞妮子，她竟然目不转瞬，一动不动；宝志大士则似笑非笑地看着我。再看除了巫姥和小巫、神仙姊姊、慧深神僧、李陶二天师之外。各人好像被定住，整座山谷也静默无声，空气也似在此刻凝固，失去风生水起的活性。一时之间，当真是万籁俱静。

神仙姊姊司马神瑶看了我一眼，“之前我倒没看出，你竟是非凡之人——若非元神十分强大者，无法感知这异数空间!”

我苦笑摇头，佛门有五眼六神通，道家有天罡掌诀、奇门遁甲，巫教有六壬术、地狱耳以及已经失传的太乙神数，可看到或算出或听到过去未来世间密事，因此作为专业穿越者元神必须强大到能抵御高人异士的神通术算才能做到隐藏身份。我想我这一点还是做得不错的，除了在道登大师面前，我曾敞开心扉，让他的“宿命通”看到我的前世今生，就连巫姥施展“谛听之术”都没能完全窥探到我的所有秘密。

我注意到神仙姊姊司马神瑶的眼神和脸色有变，回头一看，就见虚空中探出一只利爪，青色长臂。紧接着一个全身覆盖皮毛，腰扎草裙，赤面獠牙、绿发蓬张，额头上长着只竖睛，形如鬼魅魍魉的怪物从虚空里赤足走出，接着肋下伸展出一对羽翅，绕着巫姥所在的鼓楼飞行。

这个时候，旁观者仿佛从梦中醒来，有人失声惊呼，时间似在这一刻才流动。

我心想：刚才估计是空间切换造成的时间定格，这个丑陋的怪物是被巫姥从另一个世界召唤过来的。

“阿大，这是什么妖物？”俞妮子问道，她下意识地紧紧拽着我衣袖，看来非常惊惧。

我摇摇头，“从来没见过，不知道是什么鬼!”

宝志大士说：“阿弥陀佛，这不是妖物，也不是鬼怪，是空行夜叉，介于鬼神之间!”

“空行夜叉并不滥杀，小丫头，你不用害怕。”原来神仙姊姊早就看出这个“神灭论者”范大先生是女子易容假扮，她对男人冷冰冰的，对女子稍微温和一点。

巫姥再使个手势，指向李真人，念动咒语，空行夜叉立刻扑向她所指处。

走廊上的元英怒声说：“我大魏岂能容这种妖魔鬼怪出没!”

“元将军，不可!”萧衍阻止不及。元英已掷出手戟。他这手戟是精金寒铁打造，不仅锋利，装饰也十分精美。

魏晋之后，手戟已不是常见兵器，而是身份象征，朝廷一般只赏赐给声名显赫的统军之将。

空行夜叉身形停在半空，额头上竖着的眼睛射出绿光，电光火石之间，击中飞行中的手戟。那手戟被弹射开，“叮”地一声直没入崖壁。

空行夜叉铜铃似的一双红眼看向元英这边，眼见就要发难。

李真人将尸解剑横在膝上，咬破左手指尖，在右手掌心急划。跟着出掌凌空印向夜叉。掌心符咒，发散出百道金芒。

空行夜叉竖睛又射出一道绿光，李天师提剑跃起，那绿光顿时将钟楼宝顶击垮半边。元英见状，怔了一下，剩下的一支手戟就缩了回来。

李真人复立于禅房顶上，和陶弘景一北一南相呼应。他手中尸解剑始终不肯出鞘，仍旧是踏罡踢斗，走禹步，念咒语；陶弘景使出九字真言指诀；慧深神僧盘膝坐在他们中间，念诵佛经。三人背靠山崖成一排。

空行夜叉似乎对三位高人联手施展的神通颇为忌惮，不敢靠近。

神仙姊姊司马神瑶说：“大士，空行夜叉这种鬼神之物不是人力可对抗的。我去助他们一臂之力!”她这话是对宝志大士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