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五章 入学前夕(1 / 1)江河浮林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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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子贡跑回房间就和杨悦视频通话,电脑支棱起来,瞧着杨悦刚洗完澡的清凉模样,不免心绪潮动,整个人火辣辣起来。

“好了,言归正传,让你看的几本书看了吗?”

杨悦一边弄着自己的长发,瞅着屏幕里的少年,这少年才分开多久,便天天视频叨扰着自己,还真挺粘人。

“《黑格尔我看了,以前就读过《毛选,总算是知道了答案,你说我是不是不应该转理?

“你这都高考上去了,还扯这没用的。”

“你学的军事,其实和哲学是息息相关的,和社会性活动也是一样的。”

施子贡觉得这话是有道理的,军事和生活本就是一体的。一个是生存手段,一个则是发展手段,。

毕竟人类历史上每出现的一项新事物,都避免不了被运用到军事上,可以说自从有了人类历史,便有了军事战争史。

当生产力符合一个国家机器运行时,那么所有人都可以相安无事地生活劳动,但是当生产力不再符合自己的发展现状,问题和矛盾也就随之暴露出来。

内部的矛盾总是需要转化,如果自身没有能够找到解决问题的最佳方法,那么转移到外部,利用外部矛盾来转移内部矛盾的视线,这是通常情况下导致冲突或者战争行为的直接因素。

“这个我无法反驳,姐,你希望我怎么做?”

“我希望你建立信仰,为整个人类发展做贡献,你知道的,当无数的信仰之星汇聚在一起的时候,不失为一轮明月,照耀整片大地!”

杨悦接着说道:“子贡,你知道国际纵队吗?”

“听过,但是了解颇少。”

“看来要给你上上课了。”

“你说呗,我听着。”

随后施子贡就掏出一根香烟点燃,扒拉扒拉抽起来。

也是习惯性,这玩意儿没法戒,哪怕是女朋友一天到晚的监督和怒骂,他依旧没办法戒除这个瘾。

“让你别抽别抽,就是说不听,懒得说你了。言归正传,在英国宪章运动和巴黎公社出现后,工人,也就是无产阶级登上了历史的舞台,虽然资产阶级做出了让步,但是历史的车轮仍旧在前进,马克思在这些历史当中,结合自己的学识创造出新的人类发展理论,但他并没有将此视为哲学。

自从有了马克思主义,无产阶级就有了导向,人们按照这个方法不断前行,还影响到了我们,但是这个我不和你说了,你自己也学过唯物辩证法和历史唯物主义,你应该明白这就是改变历史和人类社会的方法论。”

施子贡掐灭了烟头,意味深长,随后便说道:“懂的,但是我拥有的只是民族性的意识形态,任何意识形态都不能高于国家。”

“是的,所以你拥有这份信仰,让你努力地参加了部队,这个我不否认,民族布尔什维克嘛。”

杨悦继续说道:“但是你要记得,曾经有这么一大批人,不分肤色,不分人种,不分语言,而是因为一种共同的信仰,共同的世界观走在一起

他们在西班牙的山地里毅然决然参加战斗,他们有着不同的职业,但在那一刻他们都是勇猛的战士,在西班牙慷慨赴死,面对面和敌对分子拼刺刀,我没少和你说吧。”

“是呀,有时候不理解,有时候回想一下白求恩大夫,又好像理解了一些,因为他们都有共同的信仰,为了自己的同志,放下一切团结在一起。”

“既然你是民族布尔什维克,你也应该知道布尔什维克是什么意思。”

“多数派的意思,以多数压倒少数,要求情况符合最广大人民的利益,这个很难实现。”

“是呀,太难了,但总得有人去做吧。”

“姐,你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子贡,你要多想多看,要看清历史的真相,这样你才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组织沉寂很久了,现在只能依靠我们这么宣传,给你灌输这种思想你排不排斥?”

“哪有呀,想和你走在一起还来不及呢。”

“现在的世界局势堪忧,敌人宣告了冷战的胜利,没什么人再去追逐那颗红星了。”

“总有人的,你我共勉。”

“我和组织说了你的情况,恰巧你所在的学校也有我们组织的人存在,到时候可以关照你一下。”

“你总是说组织组织的,组织难道不牟利吗?”

“我们从来不会用这种手段结党营私,而是每个人好好处在自己的岗位上工作,这个你放心,我们是正义性的。”

“我当然相信你,但是这不会引起一些限制吗?”

“傻呀你,说了不会插手内部的一切正常运行。”

“姐,我莫名地向往这个组织,这么多拥有共同信仰的人在一起,我好像找到了一个归属,可能你不知道,以前我和别人长篇大论说这些的时候,别人把我当傻子,有的人甚至觉得我是火星人,是我傻,还是世人看不清?”

“你不傻,这样的人很多的,因为充足的物质生活才是普通人追求的,农民想要土地,工人想要工资,这是人之常情,但是他们需要领导者,指导他们实现自己想要的,你看清了,你就有成为指导者的潜质,你需要牺牲,如果让你牺牲自己的生命去维护他们,你愿意吗?”

“不愿意我又为什么当兵呢?是吧?”

“这不一样,有的人是为了给自己镀金,但我相信你不是这样的人。”

“好啦,该睡了,天天这么粘着。”

“我就想多看看你一眼。”

“赶紧睡,免得又长痘,你要参军去了,生活作息不得调整?”

“好啦好啦,我睡,晚安啦。”

“晚安。”

如果施子贡这么听话就不叫施子贡了。

月光照射在他的窗边,他回味儿着曾经经历的一切。

或许这样的人生安排很不公,有的人高高在上,有的人过的日子根本算不得人,甚至有人感慨,这人间很美,但是下辈子一定不要来了。

一想到这,他便莫名的有些痛楚,明明自己过得也不如意,但是见不得人间疾苦。

或许他应该要改变这一切,至少要让这个世界的人不会再因为不公而走上街头。

虽然国际工人运动已经在冷战后销声匿迹,但是追求真理的道路永远是曲折的,方向永远是光明的。

他一直希望新的红星降临这个人间,中东的战争仍在持续,拉美的犯罪仍在持续,非洲的贫穷仍在持续。

人类文明在苏联消失以后,倒退回奴隶的时代,资产阶级奴役着无产阶级,发达国家奴役着发展中国家。

人类思想意识的出现,到今天不过几千年的时间,思想进化仍然在进行时,而资本阻碍了这条道路。

他开始幻想着能够像切格瓦拉一样当那个纯粹的理想主义者,推翻这世间的一切不公。

幻想着建设第五国际,幻想有一天,自己能够率领国际纵队,在埃菲尔铁塔上呐喊,在大西洋航行,在密西西比河沐浴,一切的不公终于消除,人类文明终究会再上升一层。

在这之前,历史,不过是王侯将相的你方唱罢我方登台的交替。

但是有一个国家曾经抗击过,他的存在,宣告了世界,劳动人民从不卑贱,劳动人民才是世界的建设者,没有人能够允许有人凌驾于劳动者之上,那就是苏维埃社会主义国家联盟。

但它失败了,可他开始想要做这第二者,给这世间带来一场更为猛烈的信仰火焰,燃烧这整个星球。

这是他的理想,是他继续存活下去的支撑,自己到底是用笔,还是用枪,都要改变这人间面目。

这可说是野心,也可谓之信仰,不惧怕付出的代价,哪怕是用千万人的生命作为赌注,也愿前往。

这,便是这少年理想的启蒙,也是疯狂幻想的开始。

——

一所军校里,一位少校醉醺醺地在操场上散步,旁边有一位老人拄着拐杖与他同行。

灯光已然熄灭,几只猫头鹰瞪大双眼注视着二人,两人步伐缓慢,但是军人骨子里的那份沉重感依旧让脚踏声很响亮,特别是在这么空荡的地方。

“信儿啊,少喝点,身体不好还自己折腾自己。”老人语重心长地对着身边那个魁梧的青年军官说道。

“没事的二爷,死不了。”

少校手里还抓着一瓶老白干,在这深夜他喜欢用酒来麻痹自己的神经,因为脊柱带来的疼痛感太难抹灭,这是他在冲突上留下的伤。

现在是夏季,这里刚下过雨,潮湿的天气让他更难以忍受。

“你呀,听我的,赶紧抽个空把那几颗钉子摘了。”

老人的拐杖在地面上吭吭作响,月光照射这片积水的地面,像是在给自己梳妆。

这别致的环境确实是交心的好地方。

“这不是太忙了嘛,去了医院又得躺上几天,和废物没区别。”

说完少校又咕噜一口,闷热的酒火辣地刺着他的喉咙,但是昏沉的感觉能够让他的痛苦减少许多。

“你听我的,摘了以后,我去和你那死鬼老爹说说,保证满足你的想法。”

“嗨哟二爷,咱现在不想这些,咱现在就想陪着你老人家,哪天你这个糟老头子走了,我还可以送你一趟。”

老人呵呵笑了起来,用拐杖打了一下少校的臀部,说道:“你小子现在是巴不得我这个老头子死了?”

“二爷瞧你说的,你好歹让我尽尽孝心再走吧。”

“那就听我的,赶明儿去摘了钉子,新生快到了,到时候你用这副鬼样子面对学生?”

“行,明天不成,后天,后天孙儿保证去摘了,然后你这老头子得陪我几天,我这都没个人说话。”

“那你这个臭小子还不抓紧找个对象?真要我这老头子死的时候都没看到咱陈家有个后儿?”

“二爷呀,女人这玩意儿太碍事了,你瞅瞅雪儿不就晓得了?”

“嘿,你小子还真没资格说雪儿,哪个男的能碰得上这等好女人,别到时候我都当二外公了,你小子还没给我陈家添个丁。”

“得了吧您,就雪儿那阎王爷的模样,哪个小伙子瞅了不犯怵?”

两人哈哈大笑起来,少校扶着老人坐在楼底的椅子上,自己则是一屁股坐在地板上,掏出烟点燃,长呼了一口气。

“信儿呀,我是不怎么支持你和二爷干这份事儿的,你看你爹就不碰我的事儿,他过得可真是有滋有味儿,我这老骨头儿还操心这那的。”

老人双手拄着拐杖,用下巴顶着说道。

“孙儿自幼和二爷一起过日子,您自己影响我的,怨不得我,您呀,是自己给自己找累,事丢给我做不就好了,不行还有雪儿嘛。”

“雪儿在湖南,有她自己的事儿,你只要把伤养好了,我就把担子交给你挑。”

“好嘞,老头子,尽管丢给我,我这肩膀可以担着,陈列严那老家伙儿就是看不起自己的儿子,妈的,他能干的事儿老子也能干,他不能干的老子还能干!”

老人笑骂道:“去你丫的,谁是老子分不清了?”

“嘿,他老子。”

“行啦,别打岔,正经事儿。下面有个女娃娃上报,说是有个好苗子来咱们学校,叫啥施子贡的,你亲自去带带,我也暗中观察一下。”

“嗨哟,宣传部的人就这样,去年也给我推了一个,顶屁用,意思意思得了。”

少校掐灭火星子,用纸巾将烟头卷住,随后放进口袋。

老人沉默了一会儿说道:“不一定,那女娃子心眼好,看人也准,先试试。”

“那人学啥专业的?”

“好像是山地步兵指挥,还是摩托化的,不清楚了,应该是山地指挥吧。”

“行,老头子,你吩咐我照办。”

“这便好,我是挺欣赏那个年轻人的,你多注意注意。”

“懂懂懂,不就是老一套嘛,发展人的事我干得来。”

看着狂饮不止的少校,老人打趣说道:“那为什么当初不去学政工?”

“唉,可能是遗传我爹吧,坏毛病,治不了,当年高考都没过。”

“那是你去救人生的病,怎么能怪到这儿呢。”

“随便吧,反正我救了人了,这就够了,再来一次我也一样跳下去。”

老人沉思着,叹了口气说道:“世道不安宁啊,我们在这过得倒是平平安安,你吕伯伯那一边乱成了一锅粥了,还有斯拉夫的同志们,最近可真成了热锅上的蚂蚁了,敌人在战线都推到他们脸上了,打也不是,不打也不是,真是苦闷。”

少校又闷头喝着老白干,已经快见底了才罢休。

“二爷呀二爷,您老人家操这份心也没用,还不如赶紧干起来,爷们儿带着大部队杀将而去,让欧洲佬瞧瞧咱们的厉害。”

老人呵呵笑着抚摸少校的脑袋,咽了口水说道:“你呀,性子平稳,就是这嘴巴,太他妈会胡扯了。”

“您老吹牛不更加厉害嘛,你不是说自己年轻时候一个人单挑二十个?我没那么厉害,不过一个打十个我倒是看过,你嘛,我可没见。”

老人哈哈大笑,少校也是借着酒劲这般说,一肚子的憋屈也就只能在这种时候倾泻一番。

“见不见得到都是一把老骨头咯,当年上战场时被个八十斤的弹药箱都还能走几十里路,现在连走路都拄拐杖了,哪还能和你这种年轻力壮高大威猛的人比呢?”

“嘿,难得你会谦虚这么一回,算了,不和你扯这个,你叫我爹把我调去驻防吧,在这儿待着怪难受的。”

“你走了,谁来陪我这个老头子在这儿吹牛呢?”

“那就把你这个老头子也带着,我给你养老嘛,这是约定。”

“好了老头子,回去睡了。”

老人身子骨还算硬朗,但是少校依旧习惯性过去扶着老人起身,二人缓缓走回自己的住处。

灯光已暗,路过岗前,哨兵向两人敬礼,老人回了礼,少校则是仰头闷下最后一口酒,没有理会。

树上传来几声鸟叫,似乎是最后的集结号,催赶着二人回床躺着。

月明星稀,已近中秋,一轮明月高高挂在枝头,微风拂过,让这刚被雨水冲刷的闷热的空气带来些许凉意。

二人都是当过英雄的人,英雄谢幕,一个老人自然是该如此,可是这么一个青年,反倒是浑浑噩噩的过着自己的小日子。

少校是痛苦的,自己有志无力,被压缩在这么一个小地方混日子,自己已经不明白到底是混日子,还是被日子混着。

路上两人,一个饱含风霜的老将军,一个边境守卫的英雄酒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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