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
顷刻间,嘈杂慌乱,众家丁躲得躲逃的逃,眨眼仅剩十来个护院,握着棍棒满身冷汗。
张林脸色黑似碳,作为一家之主,他倒不是不想跑,可能跑哪去?家不要了?
“哼!连那逆子也找了块好地方躲了起来。!咦?这秀才倒是好胆识,嘿,怕不是吓得走不动道了吧,个头看起来挺唬人,可惜却是个脓…”
不管怎样,人平安镇的许秀才确实一动不动,还饶有兴致的左右瞧瞧。
这份从容气度就不是一般人能有的。
“莫非他是个真有本事的…逆子说他有些武艺估计不假…哼!瞧这小子云淡风轻的模样,竟是来看热闹的!”
一想到这,张林脸色愈发黑了起来。
剩下的人里,有大半都是护院,见平日一起操练的弟兄倒在墙下不知生死,当场便有两人跑了过去,想将人抬回来。
可刚到墙下,就见两人浑浑噩噩,脚跟发软,倒在地上。
许青眼睛一亮,那股怪味又飘了出来,只是到他身边,已经极淡。
“原来如此,只要屏住呼吸不就成了?”
这时,一妇人颤颤巍巍跪倒在张林身前,哭道:“老爷,求您救救我家男人……”
这妇人是张府的厨娘,上月与一护院成婚,眼下她那男人正躺在院墙下。
妇人哭得梨花带雨,不住扯着张林衣摆央求。
张林也是没辙,又不是就她男人金贵,自家的妻女可都在院里呢。
可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于是便皱着眉说道:“谁敢去抬人?抬下一人赏银十…二十两!”
“哗!”
此话一出,就连先前逃走的那些家丁都忍不住冒出头来。
抬一个人便有二十两?这不比抢还快?
在张府当下人,一年下来左右不过一二两碎银。
这还算是高的,少些的,便只有大半吊钱,七八百文。
二十两?足够他们不知不喝攒个二十年!
若是手头有个二十两银子,在阳谷县置办套小宅还有富余,谁还当下人。
当即就有四五人挺身而出,眼中冒着绿光。
再看那厨娘妇人,竟也站了出来,脸上哪还有半滴眼泪。
要是她自己能将男人扛回来,不是白得二十两?
果真打的一手好算盘,连张林都看得呆了。
不过话已出口,自然不能收回,何况他也不缺这点。
当前最重要的便是救人。
那几人得了张林再次确认后,不要命般朝着院墙冲了过去,但有一个算一个,到了墙下便脑袋一歪躺在地上。
“这次味道好像重了些,是因为人多的缘故么……”
许青跃跃欲试,他似乎发现了关键之处。
这时,许青身边的一名护院同样跃跃欲试,说干便干,直接走了出去。
许青低声道:“你过去时不妨试试屏住呼吸。”
那人诧异看了许青一眼,又见他都上带着方巾,是个秀才,这才点点头。
读书人的话,听一听还是没错的。
汉子果真屏住呼吸,小心翼翼的跑了过去,一直走到院墙下也未见异常,惊喜的回头看了眼,然后开始挑挑捡捡。
最终将那厨娘扛在肩头,一鼓作气跑了回来,脸色憋得通红。
“啊哈!果然如此!”
许青忽地击掌,吓了旁人一跳,还以为这秀才得了失心疯。
张林言而有信,立马让汉子去账房领钱,其他人见了分外眼红。
旁人去得我便去不得?一时间竟有十多人一拥而上,毫无意外的出意外了,有一个算一个。
先前那汉子本想再去扛几个,可又担心是侥幸而已,于是美滋滋地去了账房。
“一二三……四……”
“许兄,你在数什么?”张大山见许青对着后院指指点点,好奇问道。
“数钱…数数有多少人中了邪,嗯,正好二十二人。”
“许兄,你数这个作甚?莫非你也想……”
“嗳,这话说的,我是读书人,岂能因为钱财才去救人?”许青笑了笑,又道:“不过伯父已开金口,我若是将人扛了回来……”
张大山心中闷哼,他若是将人扛回来,自己老子能好意思不给?
咦?这小子有办法?
“我去瞧瞧那几人是否还活着,你们留在原处不要妄动。”
在众人惊诧中,平安镇的许秀才抬步朝着院墙走了过去。
不一会,便平安到了墙下,俯身查探起初那几人的伤势,随后又瞧了瞧其他人。
众人见他无事,一颗心不由得悬了起来。
这位许秀才有何本领?为何他能平安无事?张府上下大几十口家丁,有一半都折在那,怎的他一人就能顶这么多人?
许青自然不知道其他人的想法,只是按照推测屏住呼吸,有了先前那名汉子的试探,他便笃定只要不闻那怪味便不会中招。
“中毒?”
在查探几人伤势后,许青皱起眉头。
为何仅有翻墙头的几人是中了毒,而其他人则是昏迷?
这几人脉搏还在,并未死去,只是模样极惨。
疑惑之余,竟下意识松了口气。
糟糕!
霎那间,怪味扑鼻。
那股子怪味从未断绝,一直从院内飘出来,只是笼罩范围有限,到了远处便极淡了。
闻见怪味的一瞬间,许青立马屏住呼吸,却还是迟了,依旧吸了些进肚里。
霎时间就觉头晕目眩,脑袋昏昏沉沉,如同浆糊一般。
耳畔传来轻声轻语,似梦呓。
紧接着,梦呓变为惨叫痛呼。
“哎呦!痛死我了!这厮有毒……碰不得……”
闻言,许青猛然惊醒,腾地站了起来,随后又立马俯下身,顺手将两人抗在肩头,双臂又各夹了两人,狂奔而去。
众人就见那高大秀才勇猛无比,带着四个毫无知觉的大汉还能健步如飞,转瞬就到了近前。
“砰砰砰……”
远离院门后,丢沙包一般将几人丢在地上,许青擦了擦额头冷汗,大口喘着粗气。
“好险!差点便着了道了!”
众人见许秀才将几人救了出来,不由心生敬佩,纷纷围了过来。
张家父子也是上前嘘寒问暖。
“许青,你怎样?”
“许兄,你怎样?受伤了没?”
许青摇摇头,回头看了后院一眼。
“我没事,这几人似是中了毒,须得赶快救治。”
张林连忙吩咐下人去医馆请大夫,又让老管家记下此时未有逃走的下人,等此间事了也有奖赏。
众下人喜出望外,千恩万谢。
“许兄,我见你方才有那么一瞬神情恍惚,可是中了邪?”张大山凑到许青身边低声耳语。
“适才确实像中了邪,不过也不知怎的,突然便好了。”
院里果然有邪祟。
许青回想刚刚那浑浑噩噩的状态,心中也是后怕。
若是院里的邪祟让他自杀,恐怕也不会犹豫……
“大山,去将账房先生请来,许青救了四人,合八十两纹银。”许青这一壮举,令张林高看,当下便让逆子张大山去拿钱。
可许青却大手一挥:“不必麻煩。”
张林心中一喜,又高看了许青一眼,不曾想这许秀才还是个清……
“不必这般麻烦,还有十八人昏迷于墙下,岂可弃之不顾?等我将他们全扛出来,再一并算账也不迟。“
许青说完便深吸几口气,迈开步子赶了过去。
张林闷哼一声,只觉胸口被铁锤狠狠锤了般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