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法请放心,锦衣卫绝不会追查到咱们的形迹!”
说话这人生得十分瘦削,连带着五官都显得格外细长,他细眉儿细眼睛,窄鼻梁小嘴巴,一张脸上写满了阴鸷狡诈。
在他身前,那红衣女子眉目清眷,五官端方,生得极是貌美。
最叫人称奇的,是这女子身上肌肤白得耀眼,有如冰雪一般,再衬上她那一身大红衣裳,整个人犹如画中人一般鲜艳明亮。
听闻身后男子回话,这红衣女子微一点头:“如此,我便放心了。”
那男子极是谄媚地轻笑了声:“多亏护法大人神机妙算,早算到那三员失踪的教众已落入朝廷手中。否则真叫锦衣卫堵在这半山腰上,当真再难逃离。”
他这般恭维,却是没得到半分回应。
红衣女人仍是面无表情,死死望着锦衣卫的方向。
过得许久,她才回转过身,看向先前献媚的瘦削男人:
“你速去知会教中兄弟,让他们尽速分散撤离。我会尽快找到新的据点,到时候让彭叔联络你们。”
那瘦消男人先前恭维不成,还显得有些失望,这会儿听了指派,立即将身子一挺,拱手道:“小的领命!”
说着,这人便匆匆退下,隐于繁茂林木之中。
待他离去,红衣女子又轻叹了口气,这才微蹙起眉头,脸上现出不甘和倔强来。
“小姐,你没事吧?”
这时候,另一个男人终于开口了。
这是个身形敦厚矮壮的中年汉子,约有四十几许,此刻他走上前去,关切看向红衣女子。
“我没事,彭叔……”
红衣女子缓缓摇头,温声应道。
她对这位彭叔的态度,要亲近和悦很多。
那彭叔叹了一声,摇头道:“小姐,此番咱们的人落入朝廷手中,扰乱京师的计划,怕已全数被朝廷所知。我看咱们不妨先撤回去,不要再流连在京师一带了。”
“不行!”红衣女子摇了摇头,“我年少便登高位,教中不服者众多,所以我才需要借这次机会,在教中立威。”
她略略咬了咬唇:“此次计划,只许成功,不容失败。”
那彭叔一脸担忧:“可咱们的人已落入朝廷手中,原先设定的一切计划,怕都不能再用了。”
一提及那三个落网手下,红衣女子脸上现出怒容:“这三个废物,这点小事都办不妥当……”
她细思片刻,又道:“他们三人是如何失手被擒的?”
那彭叔道:“据说……他们去了离京二十来里地的西山脚下,那里本聚集了不少流民。他们本是想前去策反,却没想……”
“西山……流民……”
红衣女子呢喃片刻,面现惊讶:“难道他们是被流民所擒?”
“该……该是如此……”彭叔点点头。
“这倒奇了……”红衣女子皱起眉头,“按说流民都是受朝廷迫害,他们怎反过来帮着狗朝廷了?”
彭叔叹了口气:“唉,听闻那些流民受了京里一位纨绔权贵的小恩小惠,反倒认那权贵为东主。想他们是想向那权贵效忠,这才将咱们的人给擒了住。”
“权贵?”红衣女子银牙紧咬,面现青白怒色,“好个鱼肉百姓的膏腴权贵,竟敢坏我好事!”
“小姐……”彭叔又道,“咱们还是先离开这里,寻个僻静地方,将剩余的人马汇合吧!”
“不!”
红衣女子脸上怒色仍未退去:“这事……就交给彭叔你去做了,我……我另有安排。”
“另有安排?”那彭叔顿了一顿,忽地惊叫起来,“小姐您不会是要去西山,找那权贵报仇吧?”
红衣女子并未作答,只阴着脸怒目思虑。
过得片刻,她才敛回神来,换了副温和嘴脸看向那彭叔:“你先去吧,寻个安身之所,再将剩下的兄弟汇合起来,等我的吩咐。”
“记得,在路上留下联络讯号。”
彭叔又急切问道:“那小姐您呢?”
“我……”红衣女子眼神一寒,“我去办件小事……”
说着,这女子又一摆手,再不理会那彭叔,她脚下一点,竟是腾空而起,荡到那林木枝丫之上。
彭叔仍想呼唤,可待他抬手朝那女子招呼时,那女子又一腾身,已不知飘飞去了何方。
“唉……”
彭叔又叹口气,向那女子消失的方向轻轻念道:“小姐,望您顺利了结那京中纨绔,早日平安归来。”
……
身为一个纨绔权贵,张鹤龄极少攀山野游。
所以,当他跟着民夫们攀到西山半腰时,已累得气喘吁吁。
“伯爷,我看咱们是不是要歇一歇啊!”
身旁的唐寅一脸同情,拍着张鹤龄的后背安抚关怀着。
张鹤龄看了看那生得文弱,瘦得和纸片儿般的唐伯虎,狠狠地咬了咬牙:“没事,咱们再加把力!”
“也好!”唐伯虎喘了口气,“该是快到了,我依稀记得那山根……那红薯就在这附近挖到的。”
看着身旁的民夫们健步如飞,就连那瘦弱的唐伯虎也疾步跟了上去,张鹤龄欲哭无泪。
脚下重得犹如穿了双玄铁重鞋,两腿酸痛得好像刚被人踢了一脚,张鹤龄死咬着牙,坚持跟了上去。
红薯近在眼前,可不能在这时候掉了链子。
“找到了,找到了!”
正气喘吁吁地攀爬着,前方传来唐寅的呼喊声。
张鹤龄心下狂喜,身上也来了气力,他赶忙手脚并用,连攀带爬地冲了上去。
冲到一片土墩前,就看到唐寅正俯身望着一片蒲叶草本:“就是这东西,将之挖起来,便能看到细小的红薯。”
张鹤龄看了看四周,像这样的红薯藤叶还有不少,想这东西已在西山扎根生存下来。
“太好了,给我挖!”
张鹤龄指着满地的藤叶,一声吩咐,立即有民夫上前挖掘起来。
“小心着些,别挖断了根茎,还有那藤叶,最好也要留着。”
“这里这里,全部都挖了,还有那一片……”
“只要能看得见找得着的,全给我挖了带回去!”
阳光投射下来,正照在劳作的民夫,和他们手中的红薯之上,映出灿烂光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