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统军作战,织田信长便展现出了他非同寻常的一面。
明明织田信秀是命他进攻岩仓,他却大张旗鼓地朝清州进军。
一时间,众人都跟不上他的思路。
“吉法师,你这是为何?”平手政秀问道。
“师傅,听说过暗度陈仓没有?”
“莫非?”
“没错,我就是想让所有人都以为我的目标是清州,然后再暗中派一只部队绕道偷袭岩仓,织田信安定然无备,则岩仓一战可定。”
织田信长信心满满,这是他早就想过无数次的套路,但以前没能统军,所以只能是在脑海里想想。现在,终于可以付诸实践了,那就让所有人都大吃一惊吧!
“妙!确实是妙!”平手政秀惊叹不已,吉法师这是准备要一鸣惊人呐。可偏师远征,毕竟还是有很大风险,出于担心,他吩咐道:“到时候让长政跟着你,他平素喜欢舞刀弄枪,有他在一旁护着我才放心。”
长政便是平手政秀的长子,相比于其父的文采风流,更擅长弓马之术,在家中颇有勇名,平手政秀也极其喜欢这个长子,有意将他放到织田信长身边。
“哈哈,师傅,我何时说过我会亲自出马?”
平手政秀一愣:“你不亲自去?那就算打下了岩仓,这功劳也会给他人分润了呀,这不是平白便宜了别人?”
“师傅呀师傅,你这是关心则乱啊,作为总大将,只要拿下岩仓,那就是最大的功劳,其余皆是细枝末节,分点给别人又又何妨?
一个好的主君是绝对不会与属下争功的,而是应该千方百计鼓励他们去立功,这样才会有更多的人追随。
再说了,千万不要把别人想的太蠢了,我如果不在大营,很有可能会被看出破绽,为了些许功劳而乱了整个谋划,得不偿失,你说是不是?”
织田信长果然看的通透,一个喜欢将功劳全揽在身上的主君,绝对不受下属欢迎,因为这样会挡了许多人的路。
“好!那你准备派谁去?”
“大兄。”
“信广?”
“嗯。”
“可如此一来,你就不怕他的名声过大,将来尾大不掉?”平手政秀就算再欣赏织田信广,但他的立场和为人都决定了,作为师傅,他不得不考虑一些东西。
“既用且防,如何能让人归心!”织田信长嘴上说的十分大气。
但只有他自己才知道,如此安排又何尝不是对织田信广的考验,他想看看这个大兄究竟是否可以为其所用。对了,那自然是将真诚演到底。错了,那他织田信长便会立马改弦易辙。
织田信长一直很清楚,家中之人对他的评价是两个极端,喜欢他的人爱得要死,不喜欢他的人,则恨的要死。
父亲以为自己天真,师傅认为自己大气。但织田信长却知道,这都不是真正的自己,他们只是看到了自己想要给他们看到的一面。真正的自己其实只是个高明的极端实用主义者,他可以是叛逆乖张,也可以是尊尊受教,然而一切的一切,归根结底,还是得根据他自己的需要来定。
真诚也好,虚伪也罢,皆不过是种手段,只是看自己想不想用,愿不愿用罢了。
只不过相比于普通人,自己的眼界更高,包容性更强,胆子更大而已,因此自己做出的决定往往出人意料,这才会被许多人称之为大马鹿,可愚者的闲言碎语能伤他分毫吗?并不会!就是因为看透了这些,所以自己才一直我行我素。
师傅真以为自己不会防备织田信广吗?太天真了。
想来也是,常年受织田信秀影响,织田信长心思又能单纯的到哪里去?
翻脸比翻书还快,说的便是他这种人。
可这些事情,他这一辈子都不会向任何人透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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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十四日,织田信长率军出征。
二月十五至二月十九日,清州织田与胜幡织田于清州之南连战数场,未分胜负,一时间双方僵持不下,对峙一月有余。
觉得时机已经成熟,岩仓织田定然开始放松警惕,三月二十日晚,织田信广率下方贞清、山口继教、水野信元所部七百人趁夜返回那古野,随后绕道春日井郡,直扑岩仓。
织田信长的战略,无疑是极佳的,但战术方面就要看织田信广自己想办法了。
这也是织田信长的第一道考验,织田信广会不会全力以赴,助他夺取岩仓城,他将拭目以待。
虽然悄然出现在了岩仓织田腹地躲藏了起来,可看着眼前密密麻麻的砦堡,织田信广也是一阵头疼。
自己既然有跟织田信长一较高下的打算,那就注定了织田信广不会想着糊弄人。
可如今的局面,委实有些棘手,每个砦堡之间距离不过是几公里,稍有异动便容易走漏消息,到时候就不是突袭了,那叫送死。
藏了三四天,织田信广也没想出什么办法来。
出于警觉,织田信广这几日,每到晚上便会巡视军营,防止被人偷袭。
这天,他发现地火旁边,一群哨卫正在玩一个叫百鬼灯的游戏。
所谓百鬼灯,便是一群人围在一起,然后再在远处点上一百根灯芯,参与者轮流讲鬼故事。每讲完一个故事,讲故事的人便要去灭掉一根灯芯,以此测验一个人的胆量。据说当灯芯全部灭完后,便会有鬼怪现身。
当然,如今自然是没有点灯芯的条件,这些人便用树枝代替,在这荒野之地,如此一来,反倒更加吓人了。
见他们在自娱自乐,织田信广也没有阻止,毕竟有利于维持士气。
巡视完营地之后,见他们还没玩完,也远远的坐了下来旁听。没有哪个员工是真心想跟老板聊天的,太拘谨了。当兵的自然也不例外,这也是织田信广没凑过去的原因。
故事确实挺吓人的,他听得是汗毛直立,还好身处军营,要不然可着实将人吓坏了。
但很快,所有人便发现不对劲了,那名叫大助的士卒,已经去了很久也没见回来。众人皆是一惊,不会真的有鬼怪吧?
一时间议论纷纷。
说实话,织田信广见到这种情况,反应完全跟在场众人一样,也觉得不会是真的闹鬼了吧?心里怕的很。
说起来,人也真是奇怪,明明在战场上天不怕地不怕,反倒怕起了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也不知道到底是出于什么心理。
就像你明明知道这世界上没有鬼,可看到这里的时候,却总觉的背后有什么东西站在你身后,忍不住回头看看,然后把自己吓个半死。(我去,刚写到这里,楼下就突然传来装修打钻的声音,吓死宝宝了,我这是自作自受o(╥﹏╥)o)
可他更怕啸营,如此一来,织田信广只能强自压下心中的恐惧,招呼上一队士卒,前去查看。
然而查看的结果更加让人心惊,那个叫大助的竟然真的不见了,找遍了四周也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就好像他从来就不存在一般。
这下众人更加心慌了。
“大......大哥,不是真的有鬼吧,要不我们还是回去吧?”下方贞清脸色惨白,整个人都在打着摆子,牙齿咯咯作响。谁能想到勇猛无畏的下方贞清,竟然最怕的是这东西?
看着面色如土的他,莫名的,织田信广觉得自己好像没那么怕了。
“放心,世界上哪有什么鬼怪。”
然而,话却不能说的太早了,他无意间瞄到黑暗中有个影子闪过,然后再仔细看去,却什么也没有发现。
整个人一僵,感觉自己都要尿了,不会真有那什么吧?
显然,看到那个影子的不仅仅是他一个人,有好几位士兵吓得都叫出了声来。
如此一来,织田信广也没胆子再待在这里了,多呆一刻他都觉得想死。
回到大营,众人才安心一点。这么大的阵状,早就惊醒了许多人,一听他们的遭遇,也各个吓的不行。然后有人便问,大助是谁,可一圈下来,所有人都说不认识这个大助。
这下,大家更慌了,一个个都躲在营帐里,仿佛这样才能更有安全感。
心惊胆战的捱到天亮,见没有怪事发生,这才放心下来。可如此一来,再也没有人愿意待在这个鬼地方,纷纷壮着胆子向织田信广请愿。
这是唯一能够不暴露行踪的地方,织田信广自然不愿离开,可如果不解决这件事情,只怕是有人会悄悄逃跑的,一时之间,织田信广也拿不定主意。
这时,水野信元突然发表了看法:“主公,会不会是有人在装神弄鬼?”
织田信广一喜,对呀,怎么就没想到这个呢,如果能查到是人为的,那事情不就解决了么?想到这里,他下定了决心,是则留,不是则去,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就算强留众人在此,整天担惊受怕的,又有几个人能睡好,部队还有几分战斗力?
好吧,他承认他这是以己度人,说起来他昨晚压根睡不着。
但幸运的是,一查之后,果然发现了异常。军营里有些军粮失窃了,而且还有些人的财物也不见了。听完,织田信广心中有个猜想,赶忙将昨日在场的人叫了过来,一询问,果然,这个叫百鬼灯的游戏也是大助提议的。
织田信广这下心里有谱了,这料定,昨日之事,全部都是那个叫大助的人搞的鬼。
于是他对着水野信元耳语了一番,他要让这个鬼现出原型。
PS:感谢明月照清风l、黄色的枯叶、玄霏水月的支持,之前谢过的我就不重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