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侠,以武破禁!(叁)
短短一个时辰里发生的事情,是马丁从未见过,甚至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剃刀帮为祸兰登,势力从威斯敏斯特北区一直绵延南港区,巧取豪夺横行霸道,从未有人敢反抗他们,就算有……剃刀帮豢养了大量打手,其中还有不少是流浪武士,又有谁能与其争锋?
在马丁的认知中,剃刀帮就是兰登最恐怖的存在,兰登人怕他们,巡捕房向着他们……只手遮天飞扬跋扈,没有人,能把剃刀帮怎么样。
但就是这样的剃刀帮,在这位徐贵人面前……
从妓院到赌档,竟没人接得住他一刀。
赌档与妓院不同,这里有少许大明武士和大量白夷打手。
是以徐知行并没能像妓院那样将杀伤程度控制到最低,整个赌档已被打得一片狼藉,桌翻柜倒,各色钱币洒落一地,那些打手死的死伤的伤,躺在钱币上不住哀嚎,而赌客……赌客们虽未伤一人,却是全都早已逃之夭夭了。
马丁看着地上的钱币,几乎是下意识的抓了一把塞进自己兜里。
穷怕了,他看到钱脑子一下就不灵光了——但最终,这个小鬼头还是清醒的。
他看着满地的尸体,意识到一个问题,这个问题从徐知行在妓院暴起杀人时,就一直萦绕在他脑海中。
事情,似乎已经彻底失控了,他最初只是想求求徐贵人,让他把自己的朋友找回来,可现在,死了这么多人……
在兰登,死人不是什么大问题,油街上每天都有死人。
可若死的是明人,若是在租界里死了明人,那便是天大的事情!
徐贵人就是把人找了回来,巡捕房和镇藩司也不会放过我们,就算是放过了,剃刀帮也不会——我们,完蛋了!
我,我是不是该跑?趁着还有机会,赶快去港口找艘船,能跑多远跑多远,又或者是干脆逃到海伯尼亚岛上去,投靠水匪?
这边马丁正踌躇不定,那边,徐知行踢了踢地上的一个白夷打手:
“罗四当家,在哪里?”
“大,大侠,我不知道啊,我们都不知道,只有王都头知道。”
“王都头?”
“就是他,他以前是南洋水师的都头!我们都叫他王都头!”
白夷看向墙边的那摊烂肉,那是被徐知行进门一刀劈死的武士,他进门观了气,好像,是个五品?
但人,已经死了。
徐知行哦的应了一声,淡淡道:“那你们最近的场子在哪里?”
听到这话,一股寒气从马丁背脊升起,他脑子里浮现了一个匪夷所思的念头。
这位徐贵人虽嘴上说着帮自己找人,可从妓院开始就是先杀人后问话,现在又问最近的场子在哪里,他难道……
“福临街的烟馆,不远,从这儿出了门向西,不到一里地!”
徐知行提着刀转身,朝马丁唤了一声:
“我们走。”
行至赌档门口,他又停了下来:
“把你兜里的钱扔地上。”
马丁掏空衣兜,瘪了瘪嘴,你穷得铛铛车都坐不起,真是……假清高。
…………
当年拟定《兰登租地章程》时,有位户部员外郎提议,增设一条烟土贸易许可,简单说,就是萨克逊国不得干涉大明在兰登贩卖烟土。
然后他就被圣帝砍了。
大明治下,种、制、贩烟土者死,此法永不得变!
大明治下不得销售烟土,是朝野共识,可至于能不能销往海外……则争议颇多。
烟土暴利,是一笔很大的财税,徐知行年幼时跟随父亲学习治军打仗,他很清楚,充足的后勤与饷银是多么的重要,所以那时他并不理解为什么连卖给异族都不允许。
直到江湖的这些年,他亲眼看到退伍的明人军士在海外染上了烟土,为了一口抽的贩妻卖子,他终于明白,圣帝有先见之明。
烟土者,饮鸩止渴,罪无可赦尔。
所以,当他到了福临街,发现这里半条街已被清空,烟馆门口,打手们簇拥着一名武士,而那武士远远便作了一揖,恭敬唤了一声小侯爷时。
他心中唏嘘,叹了口气。
…………
“原虎豹军三等军士华昌安,见过小侯爷!”
“适才我得知手下兄弟和小侯爷起了冲突,我想,这其中恐有误会!”
华昌安看着徐知行身旁的马丁,大声道:“罗四当家与我不熟,我不知他在何时掳了小侯爷的小友,还请小侯爷给我一些时间,我好……”
「华昌安-虎豹军三等军士」
「战斗力>80」
「功法:血战十方」
“虎豹军也是好汉如云,”徐知行打断了他的话,“你堂堂三等军士,为何却给这班江湖贼子做了狗?”
剃刀帮不愧是兰登一霸,徐知行从妓院到赌坊再到这里,速度已经极快,但看这阵仗,想来已是有人提前报信。
华昌安脸色一僵,道:“小侯爷有所不知,骠骑军解散后,陆战武士备受排挤,右相厚此薄彼,将大半军费拨给了四大水师,本就稀少的军费又被层层盘剥,我等虎豹军退役武士已七年未领俸银——五年前,我家乡陕北大旱,勋贵贱买田亩,开山建厂……我背井离乡,也是无奈之举。”
说得倒是言之凿凿。
这些年来大明重水师而不重陆军,徐知行清楚,但这不是理由。
方才在赌坊,凡未向他动手的普通剃刀帮打手,他一人未伤,因为若是还有活路,谁又愿意背井离乡刀口舔血。
但凡是有内气的武士,不论是否动手,徐知行都尽数杀之。
因为你是武士,是大明花了银元无数培养出来的武士,即便时局艰难,可作为武士,你无论在哪里,做什么,也绝不至于活不下去。
更何况,右相门下盘剥,致使你今日之艰难,剃刀帮的幕后老板是刁三是右相门生,你到了兰登,却给你的仇人卖命?
所以,徐知行缓缓开口:“我且问你,华昌安,大明律,制贩烟土,该当何罪?”
华昌安仍低着头:“小侯爷,华昌安心慕冠军侯神威,不敢与小侯爷为敌,若是罗四当家冒犯了您,我可告诉您,罗四……”
“大明律,制贩烟土,该当何罪!?”徐知行喝道。
他在转移话题,他不敢正面回答徐知行,他想告诉徐知行罗四当家在哪里,这样既能把徐知行支走,又能让这位小冠军侯欠他一个人情。
但他并不知道,徐知行今夜根本不会放过剃刀帮任何一个人。
“制贩烟土,”华昌安喃喃道,“制贩烟土……”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然后某一瞬。
啪!
一声枪响。
他竟从怀里掏出一把枪,对着徐知行便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