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物色亲事

晚间，在荣庆堂里伺候着戴氏用了晚膳，庞氏亲自从小丫鬟手里接过茶碗，恭敬地捧到戴氏面前。

戴氏满意地接过茶碗，在嘴里轻轻啜饮一口，问道：“今儿个你和老二媳妇去了那边，见到姝姐儿了没？”

庞氏轻轻捏了捏手里的帕子，笑着道：“回母亲的话，姝姐儿脸上的水痘刚结了疮，不好见风，我和二弟妹隔着窗子看了一眼……”

“可看仔细了？”

庞氏笑着连连点头道：“看仔细了，窗子上糊的纸薄，姝姐儿面上还有红点，看上去确实是出了水痘的！”

戴氏面上的疑虑才慢慢下去，这几日长兴侯府里不知是哪个烂嚼了舌根，说是齐蕊姝得了天花，长兴侯府害怕府中受了传染，才不把人接进府的。

谣言传得有鼻子有眼，相信的人不少，甚至荣庆院里也有几个当众议论的，被她抓住狠狠教训了一顿。

谁知谣言反而愈演愈烈，就连以前的世交故旧，也有几家派了下人前来询问，大有若是天花就不相往来的意思。

戴氏心中存了气，对齐蕊姝也平白添了几分厌恶，未免谣言更加沸反盈天，影响了长兴侯府其他几个姑娘的闺誉，才派了庞氏和韩氏前去探听虚实。

不是天花就好！不是天花就好！

戴氏心上镇定了下来，看庞氏和韩氏倒是越加顺眼了几分，问道：“那个病秧子呢？有没有见着？”

知道戴氏指的是顾元莲，庞氏难得地大倒苦水道：“哎呦母亲，那位老封君可是个难说话的人儿，我跟弟妹两个可没少受下马威，哪里还敢提三弟妹的事儿！”

戴氏面上发恨道：“那个老不死的老虔婆！仗着有身好皮，上次就来我们府上抖威风，真是个猖狂的！”

韩氏面上闪过一丝不屑，现在倒是骂得痛快，那日人家穿了一品国公夫人的好皮来，当面怎就认了怂呢？

好死不死，这丝不屑偏偏被戴氏看在了眼里，随手扔了个茶盏过去，戴氏恼羞成怒道：“老二媳妇，该死的孽障！你那是什么脸色！”

韩氏面上一慌，没想到偏偏被戴氏看到，登时请罪道：“母亲息怒！儿媳想到了一些别的事情，所以……”

“哼！”

戴氏冷哼一声，到底给了韩氏面子，冷声斥道：“那你倒是说说，你想到了什么事儿？”

韩氏额头上急得几乎沁出汗来，慌乱之下哪里想得到什么，见戴氏面上越发不善，忙脱口而出道：“老爷那边来了信，说是身边的妾侍有了身孕……”

说罢，就差点后悔地将舌根子咬烂，看她说得这是什么话！

本来还想瞒着戴氏，等到那妾侍快生产的时候，看江南那边留下的暗手能不能使计去母留子，若是被戴氏知道，机会怕是又少了几分！

“果真！”

见韩氏点头，戴氏面上先是一喜，接着又是一怒，喜的是二房可能再添个男丁，怒的是韩氏瞒着消息现在才让她知道！

“什么时候的事儿，怎么现在才说？”

韩氏听出戴氏的怒气，心上暗暗叫苦，苦着脸道：“就这几日的事儿，还没来得及向您禀报！”

戴氏冷哼一声，毫不留情地斥道：“你没起什么歪心思吧？万一是个男娃儿……哼！”

韩氏强压下一番心虚，面上扯出一丝笑容道：“母亲说得什么话，儿媳哪敢起什么歪心思，不管是谁生的，都是老爷的孩子！”

“你能这么想就好！”

见韩氏面上苦涩，想到她远离丈夫，独处京中，戴氏难得说了句好话：“你也不要担心，你这正房夫人的位子，只要我在，就没人动摇得了！再说不过是个妾侍，就算生了男孩，哪有那个福分养？必要抱到你跟前的！”

可是生母活着的孩子，哪有生母死了的孩子好养？

若是她一番费心养大，又成了别人的孝子，她向那处哭去？

韩氏忍住心中泛起的汩汩苦涩，装作感激般向戴氏道了谢，心中打定主意，让江南那边的暗手多加留意。

若是男孩，少不得要……去母留子！

心底上压了事儿，韩氏再没有耐心听庞氏这个假面菩萨扮演母慈子孝的戏码，随意搭了几句话，就告辞回了凝雾院。

庞氏见韩氏走了，越发凑到戴氏跟前，笑盈盈地说道：“母亲，前几日跟您提的晖哥儿的事儿？您看……”

戴氏瞥了一眼庞氏：“晖哥儿不是还未考上功名嘛！你这个当母亲的，这般着急做什么？”

庞氏面上一急，生生挤出几滴眼泪道：“母亲，不怪儿媳妇心急，晖哥儿是您一路看着长大的，今岁一耽搁，又得三个年头熬，儿媳看着心疼啊！”

戴氏面上松动了几分：“晖哥儿是个好的，偏偏今年……晖哥儿也大了，爷们嘛，那方面的事儿你也不要管太严了！”

庞氏面上一顿，前些日子她一直给戴氏说，晖哥儿落榜是被白芍勾引了的缘故，戴氏信了这套说辞，想要将白芍给处置了。

谁知白芍那个骚蹄子不知怎么对了晖哥儿的心思，硬是被晖哥儿护着未伤分毫。

戴氏在晖哥儿面前落了面子，不好发火，只觉得是她管得太严，好好的爷们儿不贪甜桃儿，反被个酸杏子勾去了魂。

天可怜见！

晖哥儿这孩子知事早，十四岁上就开了荤，前几年怕耽搁了身体，她还偶尔管制一番，如今人也大了，屋内藏了环肥燕瘦，好几个莺莺燕燕。

她哪里还能管得着，只是往日在戴氏面前说得都是晖哥儿勤学苦读的事儿，戴氏不知真相，她也只好替晖哥儿认下了这茬。

心中苦水乱冒，庞氏勉强将泪意压下，陪着笑道：“儿媳也是想着，人常说成家立业，晖哥儿早些寻个媳妇成了家，这立起业来，心中也能安稳几分！”

戴氏闻言点了点头，想着晖哥儿今年也已十七，勋贵人家不需要考功名博富贵的公子哥儿，这个年岁成家的也多得是！

况且就算今年不办事儿，先把亲事定下来，来年再办，也未尝不可！

戴氏想通了关节，看着庞氏道：“既然提了这个事儿，你心中可有什么人选？”

庞氏迟疑着开口道：“儿媳想着，人常说肥水不流外人田，我大哥家的烟姐儿，今年正是说亲的年岁，不如……”

“烟姐儿？倒是个好的！”

庞氏接口道：“谁说不是呢！烟姐儿自小就请得名师教养，琴棋书画样样皆通，模样也生得不错，正配晖哥儿呢！”

“庞家那边是什么意思？”

庞氏面上一顿：“上次在东宫的时候，恰巧和大嫂坐在了一块儿，倒是说了几句，只言烟姐儿的亲事还未定，其他的倒未多说！”

戴氏闻言蹙了蹙眉：“那烟姐儿既然生得那般出色，庞家那边是不是还另有打算？”

庞氏闻言一急，上次在东宫因着晖哥儿的亲事还需戴氏点头，她并没有向大嫂挑明。

“有什么好打算的？晖哥儿也是自小和烟姐儿玩到大的，晖哥儿的人品也不赖，三年后再考个功名，有什么不如意的？”

戴氏听出庞氏话中的急色，眉头拧在一起：“又没说不肯，你着急什么？行了！改日你回庞家一趟，亲自试探试探，看成不成？”

庞氏诺诺承应，见戴氏面露倦色，照例奉承了戴氏两句，识趣地告辞回了茗香院，心中惦记着抽空去庞家那边问问父母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