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忠顺王与北静王同属。
若是主和,魏期行只需帮助义忠王太子一党,便可尽斩水氏伸在扬州城里的触须,白老板在北京城说一不二,威势却对南京毫无影响。
讲名分,秦王白聿钟还不如太子。
魏期行便也不站庶子。
他一个人,就是一方势力。
他的弟子同样如此。
甄玠思虑良久,只觉无论是太子上位,还是秦王上位,都没他任何好处。
太子,后来应该是被废了的。
我不帮他,魏期行就不可能帮他,这结局自然不会改变。
白老四那货到底扶不扶得起来?
似乎想得太远了些。
先救怀安帝一条老命,把功劳结结实实掐在手里才是正经,魏期行虽然不是铁杆的帝党,却也要凭借皇帝的信任做事。
这是他师徒二人唯一的出路。
至于扬州府兵房和盐兵的安排,使不使得……
甄玠本也不曾打算借力于他两家,由是一笑:“且由他去。”
“那我便安心了。”
王子胜只当是魏期行早有谋划,故此宽心饮茶,仍是照旧以羽鳞卫马首是瞻的态度,与甄玠闲聊时,也不提金陵城体仁院家之类沉重的话题,一味吹捧甄应诚往日为人。
一时家人来报转运使卫常大人造访,二人就此别过。
甄玠本想见见这位三品大员,却又作罢,隔天便是约定好上门拜访的日子,并不急于一时。
更紧迫的事情还有两桩。
一是白聿贤带到龙船去的两百条火铳,会不会遇到什么技术难题,需不需要前去指点启发一二,这是眼下最关键的事情,有魏老与戴公在怀安帝身侧相助,该是他的功劳一样也跑不了。
再有,就是去找刘屠。
甄玠越想越觉得那三五百好手才是冯夕留真正的杀招,始终像是一根鱼刺梗在喉间。
虽说此时去见王熙凤与她辞别才是正当礼数,却没这个时间,心里焦急时,便连正门也不想走了,直往后门处去,同时也可甩开前院等着的万昶。
惦念着的两件事情实在机密,不得不防他一手。
近后门时,忽有家人与引路小厮打诨,便笑着让他去了,兀自前行。
侧目望了一眼花园秀楼,下意识想起樱桃在尤家拉着他看闺阁的景儿,想来王熙凤少女时也是那般度过,只可惜早早就给贾琏糟践了。
是我来晚了。
他想。
顺穿廊转向府衙后门,忽见灰砖墙拐角处探出半张小脸一只眼睛:“小舅舅,你能带我去买个糖葫芦吗?”
巧姐儿怎么自己一个人在这儿?
甄玠心下疑惑,前后转头望了几眼,连一个丫鬟婆子也没见,近前蹲下身子笑问道:“你娘呢?”
“我娘……”
贾巧姐看起来不很高兴,“和平儿姐姐不带我去,她们说,明天就要回长安了,外面又乱,没有人陪着不敢出去的。”
这话,很有条理。
怎么好像有人教她说的一样。
念头只是一转。
甄玠也没太过上心,想了想并不耽误什么,于是把小家伙信手抱了扛在肩头:“走喽!”
套麻袋不成,过过干瘾也是好的。
贾巧姐‘哎呀’一声,急忙伸小手捉住舅舅的发冠扶着稳住身子,又觉得不很稳妥,两条小胳膊霎时就给甄玠脑袋围了个严实。
“别闹别闹。”
甄玠生怕摔了她,停下脚步劝道:“我都瞧不见路了,前面有台阶没?”
“嘻嘻,嘻嘻……”
贾巧姐似是拿他脑袋当了玩具,舍不得放手,“你走两步,走两步就有台阶了。”
行吧。
谁让我是你舅舅呢。
陪你玩就是了。
甄玠摸黑向前试探着迈了两小步,果然踢到一处石阶,慢慢抬脚踩实,又问:“离门槛还有多远?”
“嗯……走两步,再走两步。”
贾巧姐想了一会儿才说。
得。
不会五以内加减法是吧。
非让你忽悠瘸了不可。
甄玠缩了缩脖子,想蹭出一点视线来,谁知瞬间就给肩膀上的小姑娘察觉到了,立即伸出小手把他两只眼睛盖了个严实。
“不许偷看!”
甄玠登时气不打一处来,你娘说你贪玩还委屈你了?
却也没法儿。
在一片黑暗中谨慎地向前迈了三步,又拿脚尖去寻门槛,给哪样硬物拦住时,踢了踢,心知是木头板子,随即高抬脚迈步出去,纵然瞧不见,也知他此时姿态活像戏台上的动作夸张的丑角。
“嘻嘻。”
“你走两步,再走两步。”
“走两步……”
贾巧姐一路指挥,“再走一步。”
“是到了吗?”
甄玠问道。
“不是。”
贾巧姐晃了晃脑袋,“我怕舅舅累。”
还挺贴心。
甄玠无奈地想着,耳听街面上起了嘈杂人声,便知离市集不远,想抬手防备着与人撞上,却唯恐轻薄了谁家女眷,因而只得被贾巧姐像个司机一样操控着,如同僵尸般慢慢向前挪蹭。
又暗自哂笑,心说我这怎么好像是个高达机甲战士。
“停!”
贾巧姐一扯甄玠发冠。
甄玠立时住脚。
“可是到了?”
“没呢。”
贾巧姐一手拦在他眼前,一手抓着发冠,似乎是解锁了新的玩法,“差一点儿就撞上了几个姐姐。”
那你晚会儿说多好。
她们也未必计较。
甄玠心下无聊,只能胡思乱想着解闷,响起一阵风铃样连续的清脆笑声时,便知她们讥笑嘲弄的对象八成是自己。
贾巧姐大概也是给人笑得不好意思,一推发冠:“小舅舅,咱们走!”
把我当马骑了是吧?
还知道喊声舅舅,算你懂礼貌。
我是怎么堕落到这一步的?
甄玠终于起了些羞耻心,细想起前因后果,却不怨她,原是自己手欠把她抱了起来。
又想如若此刻把她扯下来,会不会惹哭了小姑娘。
忽听有人说起糖葫芦,便也忍了这一时,心想不差这几步路了,顺着话音试探着过去,只走了几步便不得已停住。
贾巧姐收了手。
甄玠耳边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
“哟,带着小姐出府也不打个招呼,是想劫持不成?”
乍然见光,身前平儿的脸还不太清晰。
甄玠已经气得连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猛转头往肩头一瞟。
“你管这叫劫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