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看田洪庆摔了肉盆,发了火,田温裕一点也没往心里去。
“老兄,火别那么大,火大伤身子,来来来,敬你一杯,就当我赔罪了!”
田温裕说着,拎起酒壶给田洪庆倒酒。
遇到这么个油盐不进的队友,田洪庆能说什么,只好端起酒杯,把一肚子怒火活酒一块吞了。
“说真的,老兄,我真不明白,高仁厚死不死,顾彦朗听不听话,跟干爹急着杀寿王有啥关系?”
“你真不知道?”
“真不知道。”
“那好,我就说得再清楚点,顾彦朗上任已经两年了,他可是朝廷派去的东川节帅,干爹再怎么不乐意,木已成舟也没啥办法了。”
“那倒是。”
“可你听说没,最近这段时间,杨复恭好几次向陛下建议将陈敬瑄调离西川,一旦陈敬瑄完蛋,干爹怎么办?”
“哎呦,这下可坏了,干爹在西川全靠陈敬瑄呢。”
“明白了吧?”
“还是不明白,这分明是杨复恭搞鬼,关寿王什么事啊?”
“你啊你,你真是……”
田洪庆快要气吐血,“你好好想想,陛下现在的身体状况如何?”
“够呛,听说病得嘎嘎的,晚上脱下鞋和袜,不知明日穿不穿啊。”
“那你再想想,陛下要是有个万一,谁会继承大唐社稷?”
“这个嘛,当然是吉王了。”
“不是当然,是必须,知道吗?”
“为啥?”
“还不明白?一旦吉王上位,那干爹就有援立之功,到时候,杨复恭再想动他老人家,可就没那么容易了,西川不就保住了?”
“嗯,有理。”
“现在知道干爹为啥急着杀掉寿王了吧?”
“有点明白了。”
“说说看。”
“你这是不相信我?那我就说给你听听。”
田温裕晃着脑袋,把双手背在身后,一边踱步,一边说道。
“我的看法是这样的,陛下虽然不同意杨复恭的建议将陈敬瑄调离西川,但陛下的病势毕竟一天比一天厉害,要是万里有个一,保不准杨复恭就会拥立寿王登基,那干爹恐怕真的就死无葬身之地了。但是,如果能让吉王继承大统的话,干爹就可以凭借援立之功来巩固自己的地位,而要想让吉王接班,就必须赶在陛下驾崩之前就干掉寿王这个最大的绊脚石。”
“嗯。”田洪庆满意地点点头,“你想想看,要是让寿王夺去了皇位,干爹还能有出头之日吗?”
“依我看呐,干爹这人也是,蜀道那么难走,寿王找他要匹马,给他就是了,何必得罪他,搞得现在这么被动。”
田温裕倒是有些不以为然。
“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以为他们只是私人恩怨?”
“那是什么?其它的我也没怎么听说过啊,难道你有内幕?”
“我没什么内幕,但据我所知,寿王这个人,一向尊礼大臣而耻与我等为伍,又善于笼络豪杰之士,志向非小啊。”
“那又怎么样?难道还想把我们这些人都赶紧杀绝了?”
“那倒不会,但你稍微想想便知,覆巢之下,岂有完卵,一旦干爹和杨复恭们都倒台了,像你我这样芝麻绿豆大点的小官,还会有今日的风光吗?”
“老兄,你也太悲观了吧,寿王这会估计已经被剁成肉泥了,到时候吉王登基做皇帝,你我不但啥事没有,说不定还能升官发大财呢。”
“但愿如此吧。对了,你找得那些人可靠吗?”
“绝对可靠,都是我花了大价钱雇来的亡命徒。”
“都是哪的?”
“都是终南山中的盗贼,领头的叫雷豹,错号“一只虎”,体格魁梧,身手不凡,一看就是荆轲一类的人物,绝对错不了。”
听说是荆轲一类的人物,田洪庆的心里咯噔了一下。
“一共多少人?”
“不多不少,正好三百个。”
“你是怎么让他们混进十六王宅的?”
“我是趁巡逻士兵不注意,偷偷打开宅门,放他们进来的。”
“没人看见?”
“绝对没有。”
“那你手下的那些卫队呢?”
“都干掉了。”
“干掉了?”
“嗯,我怕走漏风声,等他们全部进来后,就让雷豹他们先把卫队全都干掉了。”
“那你事后如何交代?”
“就说遭到突然袭击,死于贼手,再厚加抚恤,保准没事。”
“行,考虑的还算周全。”
话音刚落,就听见门外有人敲门。
“谁啊?”
“干爹,是我啊,有紧急消息。”
“进来吧。”
嘎吱一声,一个年轻的小太监神色慌张地推门而入。
“怎么了?快说。”
田洪庆一眼就看出情况有些不对,急问道。
“有什么事就说,瞧你那没出息样。”
田温裕白了小太监一眼。
小太监赶紧跪倒在地,哆嗦道:“干……干爹,大事不好了,刚得到消息,雷豹被围了。”
“被围了?!”田洪庆和田温裕面面相觑,一起失声道。
“是的,干爹,一点没错。”
“放屁,十六宅的卫队已经全都死光了,巡逻的金吾卫又不知晓里面的情况,哪来的人把他们给围了?”
田温裕一把抓住跪在地上的小太监,厉声质问道。
“干……干爹,真的,这么大的事,儿子打死也不敢骗你啊。”
田洪庆冲田温裕一摆手,面向小太监问道:“知道他们是怎么被围的吗?”
“回干爹,报信的人说,是睦王和覃王带人堵住了雷豹他们的后路,寿王在里面又拼死反抗,所以……”
田温裕一愣,道:“睦王和覃王?这俩废物平时见了本使,屁都不敢放,哪来的胆子去救寿王?你是不是搞错了?”
没等小太监回话,田洪庆瞪了田温裕一眼,道:“你啊,亏你还做了两年多的十六宅使,居然对宅里的王爷们一无所知。”
“我……”
“睦王知恩图报,覃王有将才,他们带人去,一点也不奇怪。”
没等田温裕分辨,田洪庆抢先道。
“好好好,就算他们带人去,又能怎么样,雷豹他们可都是佩刀悬剑的悍匪,还怕那些手无寸铁的家丁?”
田温裕还是不服。
“话不能这么说,如果三王凭借王府建筑死抗,拖到天亮的话,你觉得雷豹他们还有成功的可能吗?”
田洪庆没好气地道。
“这……”
田温裕听完,顿时害怕起来。
要是雷豹他们不能在天亮前干掉寿王并全身而退的话,那可就坏了。
每天清晨往十六宅送柴米油盐的人可都是杨复恭的党羽,如果让他们发现这伙贼人,我的天,那画面太美,简直不敢想。
一旦这帮贼人被抓,势必会牵连到他和田洪庆的头上,到时候,吃饭的买卖可就保不住了。
“你打算怎么办?”田洪庆问道。
“我?我能怎么办,我手下的卫队已经全死光了,你看着办吧。”
田温裕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