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翎箭穿过重重光影,在官兵骑军的肩头上飞跃而过,在即将赶上黄巾哨骑的背影时,却被两边越来越近的阴影覆盖住了。
叮的一声,阴影合拢,雁翎箭撞上了坚硬的青石,箭头深入三寸,在石面上打出一个洞来,尾部箭羽还在嗡嗡晃动。
左右两块巨石从山坡上滚落到了谷底,随后是大大小小的石块,上面还覆盖着青苔和草叶。
石块聚拢在一起,将整条道路彻底拦住,同时也淹没了张燕和黄巾哨骑的身影。
“唉!就差一点!”
吕布恨恨地勒住缰绳,赤菟马扬起前蹄,止步于巨石之前。
身后张辽张杨以及官军骑兵也急忙减速停下。
“奉先兄!稚叔兄!巨石零落不停,怕是地龙真要翻身了!这里不能久待!速速退回吧!”
张辽从自己前面的胡思乱想中挣扎出来,对眼前的情况做出了正确分析。
“走!回城!”
吕布张杨拨调马头,准备回身撤退。
但没走多远,地面腾地扬起沙尘!
五六道粗麻绳,掀开了遮掩的木板,露出下面的沟渠,左右相连。
“小心!是绊马索!止步!有埋伏!”
张辽扬声大叫,逐渐慢下速度。
最前方的几名官军骑兵被这绊马索一拦,顿时人仰马翻。
吕布和张杨则在减慢马步的同时转向,冲向两边的埋伏人手。
但道路两边的黄巾士卒却在拉起麻绳后,拔腿就跑,完全没有和吕布交战的意思。
他们身上头上都绑着树枝草木用以伪装,吕布等人在追赶之中也不及细看,没有发现他们。
沟渠之中,碎布残花,枯枝败叶,都埋在里面,粗麻绳上还绑着数量极多的黄色头巾,和一些寻常人家的衣物,下面又绑着数条木棍,两两交叉,将绊马索立了起来。
吕布等人面面相觑,摸不清这是什么用途,黄巾又是在打什么主意,埋伏了又没有完全埋伏。
一瞬间的疑惑不解,下一刻便得到了解答。
不远的道路两边,突然也窜出数十名黄巾弓手,
不待官军发起冲锋,数十支箭矢就射了过来,箭头处还夹带着点点明亮火光。
“小心!”
张辽急忙后退大喊,吕布张杨也挥舞手中兵器抵挡。
但火箭却不是朝着他们来的,箭矢载着那点火光,如同数颗火流星掉落进了沟渠之中。
之后,狼烟遍地!
大火骤起!
一道一丈多高的熊熊火墙,几乎在一瞬间成形。
明炽的热浪扑面而来,近处的官军骑兵猝不及防,顿时惹火上身。
“啊——!好热!好烫!救我!救我啊!啊——!”
几人掉落马背,在地上止不住地翻滚,可火势却没有因此熄灭,而是沿着地面上的杂草蔓延开来。
他们在火焰中迷失了方向,有的竟然滚进了那道火墙中。
求救呼声转为一声凄厉痛苦的惨嚎,随即沉默下去,接着,在那股焦油般的臭味中,传出了一阵肉香。
没有被火焰烧灼到的骑士,却也来不及下马帮他们扑灭火焰。
因为他们的胯下战马同样被这场突如其来的火墙吓了一跳,马头左右张望,闹腾不已,马步前后混乱一片。
有的直接将骑士掀下马去,自己朝着两侧的山上跑了。
路上还顺道踩死了几个其他落马的骑士。
但这些马儿也逃不过殒命的结局,山上的碎石流还在不停地朝这里倾泻而下,不久,这些战马的尸体,也随着石块一同回到了骑士的尸体身边。
吕布急忙挥动铁戟,打下飞溅的碎石,同时赤菟马也缓缓后退,和张辽张杨以及残余的骑士伫立在道路中央,前后腾挪,尽量躲避碎石翻落。
“吕布!张辽!你们已经中了我督军渠帅之计也!今日难逃一死!还想跑到哪里去?”
两侧的山峰上传出一阵人声,数百名黄巾军士卒不再隐藏,堂而皇之地钻出来,拉着一些石块立于山头之上。
几个领头的将领拿着木头大喇叭在山头大喊,身后黄巾旗帜挥舞不停。
“你们若是愿意投降!则下马弃兵,举起双手,向我们走来,否则便要你们死无葬身之地!”
“你们听清楚了吗?”
“没听清楚我们再说一遍!”
……
“该死!我们中计了!”
吕布不知是后悔还是愤怒,扬声大叫:“乱臣贼子!要杀就杀!我吕奉先岂是贪生怕死之徒!”
张杨和张辽没有反应,却也没有下马弃兵。
“既如此!道不同不相为谋!我们这便送君下黄泉!”
黄巾将领纪浮,挥手下压,边上的黄巾军士卒立即意会,将身旁的石块推下山坡。
后方还有源源不断的黄巾士卒,运送石块过来,再接着被推下去。
前有火墙不得进,后有石墙不得退,左右碎石源源不绝无以遁逃。
“奉先!今日当真身陷死地矣!”
张杨左挡右避还是被一块碎石击中,捂着肩头嘶声大叫,“有幸,死前与你并肩作战,不若死前,结为义兄弟如何?”
“若是两位兄长不弃,加上辽如何?”
后面的张辽也插话进来。
“还没到最后一刻!你们这么急做甚?”
“某家就不信!他的引火之物能烧这么久!”
吕布话音刚落,上方突然雷声大作,狂风骤袭!
火墙在风中飘荡不定,忽短忽长。
“哈哈哈!要下雨了!”
“你们听见了吗?”
“稚叔!文远!别放弃!坚持住!”
“兄弟们都坚持住!马上就要下雨了!”
“天公在相助我们!”
吕布举戟大喝,顿时军心大振!
黄巾将领纪浮脸色铁青,“怎么会?天不助我黄巾,助官兵?”
“黄天在上,天公将军在天有灵,请收了这片云吧!”
纪浮举起双手,高诵太平经。
“哈哈!彼苍者天!自助天子之军!”
吕布狂笑着,同样举起双手,等待雨水降临。
不久,便有雨水从天而落。
火焰遇到了自己与生俱来的天敌,水火相争,火势顿时衰落下去。
“下雨了!真的下雨了!”
身处死地本以为无路可逃的官军骑兵也举起双手,感谢上天的恩泽。
“兄弟们!我们回城去!”
吕布举起铁戟,遥指前方。
张辽张杨也举兵相和,众位官军骑兵心情激荡不已,满怀热情地昂首跟随。
就在此时,原本渐渐衰弱下去的火势,竟然再度升腾起来。
火焰顺着地面流水蔓延开来,原本只是一道的火墙……成了纵横交错的火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