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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暖,祥和,宁静,
鼻尖隐约还能闻到一股子淡淡的葱花味儿。
陈图在太爷爷的怀里,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全感。
如果不是胸毛有些扎人,他很愿意保持住那个略显羞耻的姿势。
站直了身子,陈图打量着眼前的处境。
之前老祖宗那身宽大素净的白袍,此刻又化作一个蛋型的透明防护罩,大小刚好能够容纳祖孙两个。
太爷爷没了袍子,全身上下一丝不挂。
只是在最关键的部位,有一团袅袅蒸腾的青雾,凝而不散。
可以,这马赛克满分。
陈图低头一瞥,默默吐槽道。
场面微微有些尴尬,一老一少相对而立,眼神都有些闪躲。
最终,还是太爷爷打破了沉默。
“这白袍乃是春秋蝉上的伴生之物所化,妙用无穷,老夫沉睡的这百十年光景,一身真气早已溃散殆尽,这身袍子便是唯一的倚仗了……”
“……”
陈图听完,心里一阵唏嘘。
虎落平阳啊!
想当年,我太爷爷也是个体面人……
蛋型的护罩不知道是由什么结构组成,轻薄透气不说,还挺隔音,特别是外层近乎透明的波纹上,还闪着似有若无的流光。
陈图好奇地戳了戳护罩的内壁,就像是在一泓清池中投下一颗石子,霎时就泛起阵阵涟漪。
“太爷爷,咱们现在是前有狼后有虎,您这玩意靠谱吗?咱们不会狗带吧?”陈图一边流连于护壁滑腻温热的触感,一边又对自己的安危感到担忧。
“你若再捅就该破了,”
太爷爷一头皮削了过来,没好气道,“这护罩风雨不浸,水火不侵,刀枪不入,其外还蕴藏一道隐匿身形的法阵,非绝顶高手不能察觉,必能保你我无虞。”
陈图眼前一亮,“您是说,只要躲在这个蛋里,别人就看不见咱们啦?”
“自然如此。”太爷爷一副高人嘴脸道。
“……”
陈图闻言激动莫名。
隐身和时停,这是多少男人梦寐以求的技能啊!
我这还没开始修仙呢,就二者得其一了,刺激……
太爷爷并不知道陈图的这些龌龊心思,回过神来,继续观察着场上的局势。
古语有言,知己知彼,则百战百胜。
现世与当初,已有百余年的时间断层,新时代的一切,太爷爷都知之甚少。
加之沉睡至今,百余年不曾与人交手,曾经的招式也都记不太清楚了。
无论是于人还是在己,太爷爷都有种无法相融的生疏感,他迫切的需要了解当前世界的一切。
眼下,或许就是一个不错的时机。
这道邪风确实具备一定的杀伤力,但也仅仅是对陈图这样的凡夫俗子而言。
依太爷爷之前的眼界来看,充其量只是雕虫小技而已,难登大雅之堂。
红衣女子虽看似狼狈,但战力未损,并没有受到什么实质性的伤害。
而且从她妖异的瞳孔来看,她已经做好了迎敌的准备。
“来了......”
风声渐息,太爷爷斜眼一扫,锐利的目光锁定住一道转瞬即至的残影,嘴里轻声道。
陈图眉眼一跳,当即收起杂念。
此时,一位风一样的男子,正好从祖孙二人身旁掠过,不一会儿,就稳稳得立在了巷弄中央。
果然,一闪而过的男子并没有意识到蛋型护罩的存在,陈图心下稍安,默默观察着场上的局势。
只离红衣女子几步之遥了,男子却仍在步步紧逼。
陈图揉了揉眼,他想知道,让太爷爷这么关注的人,到底有什么本事。
于是,他对那张忽然出现的新面孔,投去了探寻的目光――
板寸头,络腮胡,额下一道狭长的断眉。
耳后露出一把黝黑的剑柄,手掌上带着一副露指的手套。
尽管他此时满脸笑容,却仍透着一股说不出来的肃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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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同于陈图的一惊一乍,红衣女子的反应很是平常,似乎是对这位不请自来的恶客并不意外,缓缓站起身来,言语中甚至带着几分怪责。
“你把我的猫都吓跑了。”
男子闻言笑容不减,脚步倒是停顿了下来,开口道,“你也是猫,你怎么不跑?”
猫?
这姑娘是只猫?
她长得这么漂亮,我以为她是狐狸精来着……
陈图心道。
“我跑了七天七夜,从南华跑到了玉城,不想跑了。”
男人点了点头,双手抱胸,睥睨道,“正好,我也玩腻了。”
“我想不明白,”红衣女子眉头微蹙,一副受尽委屈的模样,幽幽道,“我既没有杀人放火,又没有坑蒙拐骗,不知道是坏了哪条规矩,让名声在外的‘风行者’,对我一个弱女子这么穷追不舍的呢?”
“你没有坏什么规矩,我跟你也无冤无仇,”风行者自认掌控住了局面,全然不知道场上还有两个观看现场直播的,脸上带着几分戏谑,说道,“只不过,有人出高价买你的命,我收人钱财,替人消灾,就这么简单。”
“听您这么说,那我就更奇怪了,”红衣女子莲步轻移,水汪汪的大眼睛里满是疑惑,“我虽然是妖,但却没有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什么人会这么恨我,不惜请出你这尊大神来取我的性命?”
陈图听着女子这样的话语,不禁对她生出我见犹怜的心思。
太爷爷适时给了一巴掌,把心智不坚的傻孙子打醒了。
“嗯,说得没错,你那点破事儿我也听说了,只不过就是擅自采补了未觉醒的民众,还专挑十多岁的处男下手,也算不上罪大恶极。”风行者故意戳着红衣女子的痛处,一脸轻佻道。
陈图心里咯噔一下,这么难以掌控的妖怪,怎么他凉的就不对我出手呢?
是我不够帅吗?
我特么梆硬!
“可惜,你挑错了人。”风行者补充道。
“哦?”
风行者好整以暇,似乎是想让红衣女子死个明白,“半月前,你采补的那个小哥,是淞丘李家的三公子。”
“李家可是个大门大户啊,如今那三公子,在南华地界可是顶风臭十里,一身阳元居然让个女妖采补了,还是个人尽可夫的女妖,丢人呐。”
“李老爷子气得半死,恨不得亲手掐死他那个不肖子孙,所以他扬言在外,要把你擒回李家祠堂,当众剥皮抽筋,生死不论。”
红衣女子闻言,俏脸阴晴不定。
风行者的名头她早有耳闻,据说是隶属于一个“猩红之月”的杀手组织。
排名虽在五百位开外,但实力确实不容小觑。
绝大多数的杀手,都是为了金钱在战斗。
也就是说,使得他们卖命的根本动力,就是纯粹的利益。
甚至很多的杀手,根本没有是非对错之分,他们没有国籍,游荡在五湖四海,有些人为了钱财,甚至敢对自己国家的元首发动袭击。
面对这样的人,除非拿出更大的筹码,否则没有合谈的可能。
“哼,那些狗屁的世家大族,也就这点本事了,自己管束子弟不严,出了丑事,全迁怒到我的头上,一个个看上去道貌岸然,没想到心思比妖魔还要凶狠十倍!”
红衣女子嘴上虽然骂的凶,可背地里却是心急如焚。
严格来说,她只是一只实力低微的猫妖。
既没有显赫的师门,也没有逆天的际遇。
有的,只是糟糕的运气.....
猫妖,向来是以速度见长。
可惜,曾经引以为傲的速度,在风行者的面前,也显得相形见绌了。
七天的时间,她流窜了十几座城市。
可不管她在哪里出发,从何时动身,这个男人始终在身后保持着一段固定的距离。
不远不近,若即若离。
这样的追杀,更像是一种故意的戏弄。
几天下来,红衣女子的心态已经近乎崩溃。
她只好做出最后的抉择,困兽之斗!
陈图在角落里完全抱着看戏的态度,见到红衣女子对世家大族破口大骂,竟生出几分同仇敌忾的心思。
后来一想,总觉得哪里不对。
直到看见太爷爷铁青的脸,这才后知后觉。
娘咧,我老陈家祖上貌似也是世家大族……
太爷爷好像是躺枪了啊。
“一派胡言!我陈家何曾管束子弟不严?又何曾干过这般丢人现眼的勾当?”太爷爷不服气道。
陈图叫苦不迭,极力安抚着骂骂咧咧的太爷爷,又听见了红衣女子气急败坏的娇叱。
“还有你,什么‘风行者’,我呸!不过就是一条替人卖命的走狗!”
男子闻言面容紧绷,眼神也渐渐变得凶狠,抬手握住剑柄。
之前肆虐的风声,此刻轰然乍起,狭小的巷弄里顿时剑拔弩张。
“有什么话,等你到李家祠堂再说吧。”
说着,男子剑尖直指红衣,接着一声清喝,
“得罪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