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风起。
剑出。
陈图只觉得眼前寒光一现,男子手中的长剑就直指红衣女子的面门。
红衣少女全神戒备,一双琥珀似的瞳孔,在艳阳之下,几乎闭合成了一条细长的线,看上去妖异无比。
剑尖转瞬即至,红衣女子一个轻巧的侧翻,与长剑贴脸而过,险之又险地躲过了这夺命的一击。
长剑攻势未尽,裹挟而来的疾风重重钉在了矮墙之上,激起一阵阵烟尘。
陈图在不远处看得也是心惊肉跳,毕竟这菇凉穿的裙子,而且人家是妖啊!
“身手不错。”风行者一声冷嘲,嘴角还挂着几分让人生厌的桀骜。
红衣女子并未作声,弓着身子,严阵以待。
一击未中,男子立马使出后招,长剑一挑,几道实质性的风芒,朝着红衣女子呼啸而至。
“这熟悉的招式是……哈……哈撒ki?”
陈图眼睛都看直了,风行者刚才的起手式,像极了LOL中的某个毒瘤。
红衣女子自然没有陈图这样的闲情雅致,风行者刺来的剑奇快无比,她必须集中全部的精力,应付每一道疾风和剑气。
太爷爷眼睛微眯,从这一攻一守之间,倒是看出了几分门道,顺势还给陈图分析了一波,“乖孙你看,这男子剑招虽快,却全无章法可言,看似凌厉,实际上收效甚微……”
“这猫妖也是愚笨,狸猫一族本就畏光,可她却偏生挑个日上三竿的时辰与人交战,不落下风才怪……”
陈图在一旁没有应声。
尽管眼前这两个被太爷爷说得一无是处,但陈图很清楚的知道,只要走出蛋罩,不管是红衣女子,还是风行者,分分钟就能让他横尸当场……
打斗声愈烈,小巷弄里砖瓦齐飞,烟尘四起。
墙角处,方才逃散的一众小猫,却又去而复返,蜷缩在一团,低声呜咽。
太爷爷收回了目光,摇了摇头,有些失望。
原以为,能从这个负剑的男子身上,窥探出当世之人的战力水平,没想到,却只是个蝼蚁末流之辈。
并且,他对这个所谓的风行者,做出了自己的评价。
眼前这把剑的主人,除了快,一无所有,他甚至不配用剑。
太爷爷想起曾经面临过的一道剑意。
一道雪白的剑光,如苍龙昂首,直冲霄汉。
世人避之不及的万顷雷云,只一剑,烟消云散!
一人而撼天威,那一剑的浩大和威势,时至今日,犹在眼前。
剑名秋泓,秋杀天下,血洒成泓。
从那以后,太爷爷就固执地认为,秋泓之外,天下无剑。
场间的搏斗,已入不了太爷爷的法眼。
但这把拙劣的剑,却勾起了他一点模糊的记忆。
那些尘封已久的往事,在他脑海中隐约浮现出冰山一角。
太爷爷垂首而立,眉头紧皱,闭目静思,嘴里还念念有词。
陈图揉了揉眼睛,同样兴致缺缺。
两个敏捷型的,一打起来就花里胡哨。
红衣女子腾挪闪转的残影,风行者快如疾风的长剑,都已经脱离了视觉捕捉的极限,他都不知道这两个人究竟在烟尘滚滚的巷弄里干了些什么。
……
“噌!”
一声剑鸣。
又一道寒光乍现。
厚重的围墙中央,被削出一条细长的裂缝,下一刻,红衣女子娇弱的身躯便从中倒飞而出。
一声闷哼,女子几番苦苦勉力,终于踉踉跄跄的站了起来。
陈图抬眼望去,红衣女子再也没有初见时那样顾盼生姿的仪态,一身红衣已经褴褛不堪,俏脸上满是尘土,嘴唇边缘也淌着血迹。
看来这姑娘伤得不轻啊!
陈图默道。
……
“刚才,我刺出了4396剑,刺中你全身上下117处破绽,躲?躲得了吗?”
风行者一声冷笑,从一面倒塌的墙体上一跃而下,手中长剑一翻,将炽烈的阳光映射到红衣女子的面庞之上,接着神情倔傲道,“我刺中的这117剑,对你,只是切肤之痛,却无一处命中要害,知道为什么吗?”
“……”
“是因为我听过一个有趣的言论,他们说,猫有九条命,我倒想看看,你这头猫妖,能接我多少剑!”
红衣女子一听,心中顿时腾起冲天的怨恨,死死地咬着银牙,如风中柳絮一般的身躯,都在微微颤抖。
当今社会,在灵气复苏的大环境下,蓝星除人类以外的其他生物,也开始了变异进化。
渐渐地,他们也爬上了食物链的顶端,成为了蓝星最高级最智慧的物种,也就是所谓的妖魔鬼怪。
随着时间的推移,人类城市版图的不断扩张,新一代的变异转化者,已经和人类社会建立了千丝万缕的联系,甚至参与了人类的日常生活。
故而,有人提出,人类和妖怪其实并没有本质上的区别,都同属于蓝星生物进化序列……
所以,早在几十年前,蓝星异能总署出于道义,在全球范围内向广大修行者倡议,对妖魔异类的审判,应秉持可杀不可辱,可诛不可虐的原则。
从风行者的言辞和行动中不难看出,他对红衣女子的施为,不是审判,而是虐杀!
弱者对强者的愤恨,从来都只是一个笑话。
红衣女子从方才的交战中,身受百十余创,早已是强弩之末,而那道由长剑反射出来的强光,更是如尖针一般,直直刺向她的眼眸。
不一会儿,就耀得她低头俯首,躲闪连连。
风行者趁着红衣女子捂眼的时机,剑锋一转,欺身而上,长剑直指女子的肩胛,脸上隐隐泛着几丝残忍,“这一剑,我刺你的琵琶骨!”
“呲――”
说时迟那时快,剑尖入肉,红衣女子一声惨叫,再度受创。
风行者一击得手,又见女子已经血流如注,伤痕累累,却仍想挣扎而起,双眼凶厉更甚,接着奋而拔剑,断喝道,“这一剑,刺你肋下风府穴!”
“这一剑,刺你项后京门穴!”
“……”
陈图偏过头去,心有戚戚,不忍再见红衣女子那副凄惨的模样。
墙角的那搓小猫,似乎极通人性,看见风行者对红衣女子施虐的景象,纷纷低嚎不已。
半晌后,陈图扯了扯白袍,涩涩开口道,“太爷爷,要不......咱们帮帮这姑娘吧。”
太爷爷回过神来,微一偏头,脸上看不出喜怒,“老夫为何要帮她?”
“这姑娘虽然是个妖怪,但应该也罪不至死吧……而且,就算要杀她,给她个痛快就是了,怎么就非得往她身上捅这么多窟窿呢?这风行者真不是个东西!”
如果动物保护协会能管管这事儿的话,我陈图愿意实名举报了这个狗屁的风行者!
太爷爷负手而立,神色冷峻,道,“乖孙,于修道者而言,弱小便是原罪,此理,古今皆然。你既有心向道,便要与天斗,与地斗,与人斗,其中的险恶,于此战,可见一斑。”
“这恃强凌弱,柔茹刚吐之事,老夫见之者多矣,本不欲多管闲事,此番既然是你开口,某便出手助她一回,能不能成,却看这女子的造化了。”
“......”
陈图带着几分怜悯,看着奄奄一息的红衣女子,默默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