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王殿下万岁。”
……
这是比刚才更强的声浪。
不过,这一波,来的急,去得也快。
因为军士们忙着去改善生活了。
“擂鼓聚将。”
符彦卿吩咐身边亲随。
“咚咚咚”
听闻聚将鼓响起,符彦卿转身向台下走去,他刚才已经看到了帅帐的位置。
帅帐前的戟是如此的的惹人怜爱,他本以为自己此生不会再遇到它们了。
大帐中,符彦卿高坐帅位,眼睛看向刚才引路之人。
此人是一虎背熊腰、方面阔耳、面色极黑的黑脸大汉。
“怀德啊,你现在是什么职位?”
“末将暂任侍卫亲军司马军都指挥使。”
“升的不算快。怀德,咱们得有三五年没见了吧。”
“末将惶恐。”
“唉,也不怪你们。”
叹气之后,符彦卿不再说话。
很快,就有人陆陆续续的来到帅帐里。
进来的人没有一个人说话。
“禀魏王殿下,除二人值班警戒外,其余人均已来齐。”
听到这话,原本状若神游物外的符彦卿回了神。
“赵匡胤谋反,慕容延钊阻止未果后力战而亡,尔等如何自处?”
众将面面相觑,他们刚准备起事,结果两个带头的就被干掉了。
难道是有内鬼?
众将心中有些摸不清现在的情况,刚才原本尚有些交流的眼神,也都变成了狐疑。
符彦卿老神在在的看着他们,并不着急去说什么。
如今领头的都死了,帐中剩下的人已不足以发动政变了,即便一时侥幸,充其量也就不过是一场叛乱,镇不住这大周的天下。
“都别瞎猜了,今日之局都是我儿昭愿布的,我也只不过是一颗棋子。最多,就是我这颗棋子有点大而已,哈哈……”
符彦卿大笑。
“这就是吾儿符昭愿。”
如此优秀的儿子不能藏着掖着,该炫耀就得炫耀。儿子越优秀,老子的地位也就越稳固。
“小侄昭愿,见过各位叔叔伯伯。”
站在帅座右后侧的符昭愿慌忙上前一步,冲个满军帐的大汉行了一个拱手礼。
“使不得,使不得。”
“当不得衙内如此称呼。”
……
众将纷纷回礼,口称不敢。
“行了行了,行伍之人就不要学那些假道学的假惺惺。闲话也不多说了,今日之事你们准备如何收尾?”
却是符彦卿看不得他们在这客气来客气去,直接开口。
刚才热闹的场面又瞬间冷了下去。
“愿赌服输,魏王殿下准备如何处置我等?”
这几个人已是大周最能打的几个人,大周也是现在天下最能打的政权,所以站在这里的几人也都不是软蛋。
事到临头,倒也光棍的很。
“你是赵彦徽吧,是条汉子。先帝对你们不薄啊,为何要造反?”
这是符彦卿今日第一次直言。
“休说什么薄与不薄的,我们只是想活下去。七岁的小娃娃坐在那个位置上,大伙早晚要死,不如反了他娘的。魏王赎罪,末将口不择言了。不过,大丈夫敢作敢当,请魏王殿下治罪吧。”
说罢,侍卫亲军司虎捷右厢都指挥使赵彦徽,直接拜倒在地。
“请魏王殿下治罪。”
一群人齐刷刷的拜倒在地。
“哈哈,快起来,快起来,没有怪罪你们的意思。我今日行险一搏,只是不服赵大如此轻易得到这万里江山,可不是替他柴家尽忠。”
符彦卿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把拜倒在地的人一个一个扶起,随后又转身准备走回帅坐。
“魏王殿下,当今皇帝幼弱,我等在前线浴血奋战,又有谁知道呢?”
一道声音传来,符彦卿停下了脚步,却并未再次转身。
“魏王殿下,我们确实是贪图富贵了,这一点也没有什么好说的,我们也不藏着掖着。但我们更怕若今日不起事,别说富贵了,他日怕是连活命都难。”
“愿策魏王殿下为天子。”
“愿策魏王殿下为天子。”
……
乱糟糟的声音响起。
符彦卿依旧保持刚才的姿势,仿佛是定格在那。
“黄袍怎么要加到我爹身上了?”
与众将相对而立的符昭愿,早已是目瞪口呆,他大嘴张开,说不出话来。他不明白怎么最后成了自己父亲要黄袍加身。
父亲二字刚在他脑海中浮起,符昭愿就下意识的转移了自己的视线,从劝进的众将到定格的符彦卿那里。
他的视线,却是正好与符彦卿对在一起。
惋惜?
应该是这个意思吧。
符昭愿没能猜透自己父亲眼神传递的意思,他决定在一旁观望。而且下定决心,不管自己的父亲作何决定,自己都会全力支持。
局面已经超出了他的预想。
“我要做太子了吗?”
想想这些,他忽然觉得有些兴奋。
定格的符彦卿也终于有了动作,他缓缓转身,面向众将。
“不用再劝了,我不会在此时称帝的。”
符彦卿没有接受劝进。
说实话,他刚才是有一瞬间的心动的,但想到自己岁数已大,长子不成器,自己若死,难免会再出现今日之局面。
即便把眼前的这一茬人换掉也没有用,人性就是如此。自己活着是没问题,死了可就不好说了,甚至可以说绝对会再发生今日之事。
柴荣就是没想明白这些。
“还是昭愿岁数太小,威信未立,镇不住这群骄兵悍将。”
念及此,他最终的决定就是暂不称帝。
一则若有意外可保家族延续,二则若自己可掌控局势十年,到时候……
看着众将犹疑的眼神,他安抚道。
“强如大唐又如何,依旧奈何不得我河北三镇,依旧奈何不得我魏博节度。我会用行动安尔等之心的,明日我等一起回师威临东京,让他们知道知道这个天下谁说了算。”
顿了顿,符彦卿索性也就挑开了说。
“我活着的时候,我自为之。至于我死后,那就管不了这么多了,尔等自便。只是希望到时候不管谁上位,留我符家一条血脉。”
“末将不敢。”
齐刷刷的声音响起,却是比之前沉稳了许多。
“现在不用再怀疑我了吧,须知权臣也是没有回头路的。明日共纳投名状,至于今日,咱们痛饮。左右,吩咐安排宴席,好酒好肉尽管上。”
符彦卿此时大摆宴席,一是想联络感情,二也有看住他们的意思。毕竟未纳投名状之前,一切都还有变数。
“好久没跟大帅痛饮过了,今日不醉不归。”
“装什么假道学,说话文绉绉的,我就说今天别想有一个人是站着出去的。”
“你怎么把我的话说了,那我说啥。”
……
场面很快熟络起来。
说实话,这几人都不是反复无常的小人,也没有谁天生喜欢背叛。要怨,也只能怨这混乱的五代。
看了一场大戏的符昭愿,终于回过神来,眼看宴席要起,而且还是那种一时半会儿结束不了的宴席,他想起自己还有个重要任务没完成。
“父亲大人且在此与各位叔伯宴饮,我去寻魏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