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位姐姐,有所不知,前些年逆贼董卓从洛阳迁走百姓前往长安后,洛阳城便十室九空,也无人愿管,洛阳城内便私斗不断,那时昭儿便带着这些和阿兄一起在屯骑营的下属子嗣们在城内私斗,乃至最后就算是他一人碰见数十溃兵了,也敢一人冲杀,不多时便将溃兵斩杀殆尽,他当时也只不过九岁,现在护持着车架的这些皆是自那时起便拜服于他的玩伴。”
卫姝的这一番话让两人心神大震,糜夫人几乎脱口而出道,
“果真?”
“若真是如此,前汉舞阳侯也不过如此!”
“两位姐姐,果真如此,他午时归家也未与我说,若不是那徐仲一时说漏了嘴,又让昭儿带我去了杀死那数十溃兵之地,我也不会信,而且我阿兄迁家入许后虽是将其狠狠操练了一番,使其不敢随意出门,但据我阿兄当时所言,昭儿之壮,已似壮矣。”
“若真是如此的话,天生将种啊!”
“阿兄还言,若是天下安定,当再出一舞阳侯!”
说到这里糜夫人和甘夫人眼神微微一动,便愈发语气火热了起来,这孩子的舅舅都是北军校尉了,再加上这孩子如此悍勇,这一路上还不得好好笼络一二。
糜夫人口中的舞阳侯乃是大汉开国元勋之一的樊哙。
樊哙随高祖举义旗反暴秦时,在与司马夷在砀县东面作战时,表现英勇,斩十五首级,打退了敌人。抵抗章邯军队时,樊哙率先登城,斩二十三人首级,被赐爵为列大夫。此后经常跟随高祖出征,常立战功。攻城阳,下户牖,破李由(李斯之子)军,共斩首十六级。在围攻东郡守尉的战斗中,打退敌人,斩首十四级,俘获十一人。之后又破秦河间守军,赵贲、杨熊等的军队。每次作战都是先登陷阵。
攻武关至霸上,樊哙率军斩杀都尉一人,首级十个,俘获一百四十六人,降二千九百人,在高祖平鲁公之战中,或单独,或随高祖与西县县丞、雍王章邯、章邯的弟弟章平,以及赵贲等人的军队作战,英勇异常,常率先登城陷阵,斩杀、俘虏敌军。
总计战功:跟随高祖作战,斩首一百七十六个级,俘虏二百八十八人;自己单独领兵作战,打败七支军队,攻下五个城邑,平定六个郡,五十二县。虏获丞相一人,将军十二人,将官十一人。
若是真的让其安然至壮年,又当是自家良人手下一悍将,甘、糜两人虽是妇人,却也知沙场之中多一悍将的好处。
……
不多时,霍昭便护持着车架到了左岗,只见关羽一人骑着马立在路旁,急忙上前问道:“伯父为何独立于此?”
关羽见车架赶了上来,不由得点点头道:“我让廖化领军士先行前往尉氏等候,我在此特地等候你护持车架来此。”
霍昭颇为疑惑问道:“伯父为何要先去尉氏?”
“兄长如今在袁绍军中,袁绍先打白马,定是要过河,大河一过,那兄长便只会在大河南岸,你我不必渡河,只需北上大河即可碰上袁绍大军,皆时便可知兄长在那。”
霍昭也点头称是,袁绍领大军南下先围白马,又后从白马津、延津过河,那就是说袁绍大军此时必然就在大河南岸驻扎,本打算出许都,先向东一直走到定陶再北上甄城,从甄城过河去河北。
看来这次不用多走弯路,只需过尉氏、开封、平丘、匡、东郡过河即可。
关羽见霍昭也明白了该如何北上之后,便上前见过自家两位嫂夫人,向其告知此番行程不向东,要向北直驱大河,甘夫人直言道,一切听将军便好,将军要如何前行,径直前行便是,无需告知,便放下帘子不再言语。
听得此语,关羽便起身上马,而后令一众少年继续护持车架前行,自己与霍昭为先导。
而车架内,卫姝听闻路线从先向东再往北改成了径直往北,便明白了关羽变化路线之意,依次解释给甘、糜两夫人,不多时这支人数不过三是多人的车架队伍,便朝着尉氏疾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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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丘,春秋之卫邑,据《春秋》所载,昭公十三年秋,公会刘子、晋侯、齐侯等诸侯“于平丘会盟。
往昔诸侯会盟的平丘,如今早已人烟稀少,数十年的历遭兵难,早已人烟稀少,自曹操主政兖州以来,才有所恢复,乃至这些时日,却是又遭了兵难,城头的曹字旗早已变换成了袁字旗,而在城外以地势空旷之地,此时也矗立着许多营帐,营帐外有多重鹿角守护。
而在那大营之中,正飘扬着许多“汉左将军刘”的旗帜。
此处大营正是带着本部兵马刚从白马津渡河而来的刘备。
时值正午,天空却是一副阴沉沉的样子,大营的帅帐里气氛却是十分的火热,只因每日出营的斥候今日却是带来一个好消息,这个消息让自徐州兵败兄弟失散的刘备大喜道:“这个消息够好啊!”
“可二哥却受了曹贼的候印。”一旁的张飞斥候出去后低声言道。
虽然张飞说话间已然压低了声音,可帅帐就那么大,现在聚集在帅帐中的都是从徐州一路跟随过来的几人,张飞所说的话,在帅帐之内的众人也都明白是什么意思,毕竟关羽的亭候差点把刘备折在袁绍哪里,若非刘备急智以送信关羽,让关羽转投袁绍,或许刘备当时就被推出袁绍大帐杀之了。
帅帐里的气氛也因此低沉了下来,刘备看了看与自己志同道合的好友、兄弟、部下,叹气道:“不管如何,先见到云长再说,子定你与公佑二人,领一队军士,南下领云长前来见我,我亲问之!”
卫平、孙乾闻言亦是对此也自无不可,便拱手称喏出了帅帐,带着一队军士出营南下浚仪。
反观刚过浚仪的关羽、霍昭、廖化并霍昭之数十好友,军士前后呼应护持车架,霍昭并廖化随于关羽之后,关羽驱马缓行,口中言语道:“昭儿,如此可知曹操为何不得不放我等走乎?”
霍昭思索片刻言道:“伯父的意思是曹司空放我等安然离开,是为了取信天下?”
“伯父我自少时便观春秋,其中有一言恰和曹操之举。”
“伯父所说的可是春秋中的隐公时的话?”
关羽轻抚髯须,点头称是,随后便将其吟诵道:“乃是《春秋左氏传》中的隐公元年所载‘郑武公、庄公为平王卿士。王贰于虢,郑伯怨王。王曰:“无之。”故周、郑交质。王子狐为质于郑,郑公子忽为质于周。王崩,周人将畀虢公政。四月,郑祭足帅师取温之麦。秋,又取成周之禾。周、郑交恶。
君子曰:“信不由中,质无益也。明恕而行,要之以礼,虽无有质,谁能间之?苟有明信,涧溪沼沚之毛,苹蘩菹藻之菜,筐莒锜釜之器,潢污行潦之水,可荐于鬼神,可羞于王公,而况君子结二国之信,行之以礼,又焉用质?《风》有《采蘩》、《采苹》,《雅》有《行苇》、《洞酌》,昭忠信也。’”
霍昭听完便言道:“伯父的意思是指信不由中,质无益也。明恕而行,要之以礼,虽无有质,谁能间之?苟有明信,涧溪沼沚之毛,苹蘩菹藻之菜,筐莒锜釜之器,潢污行潦之水,可荐于鬼神,可羞于王公,而况君子结二国之信,行之以礼,又焉用质?《风》有《采蘩》、《采苹》,《雅》有《行苇》、《洞酌》,昭忠信也。”
关羽再度点头称是,随后便为其解释道:“和人约誓的话不是发自内心,有了人质也没有用。明白地按照互相谅解的精神行事,再用礼仪加以约束,虽然没有人质,谁能离间他们?如果有明白的诚意,即使是山沟溪水和池塘里的野草,浮苹、白蒿、菹草、水藻一类的野菜,方形圆形的竹筐,有足无足的鼎器,池中的积水和路上的雨水,都可以进献于鬼神,进献于贵人,何况君子缔结两国之间的诚信,按照礼仪行事,又哪里要用人质?《国风》有《采苹》,《采蘩》,《大雅》有《行苇》、《泂酌》,就是为了表彰忠实和诚信的。”
“所以曹操释我等众人一是与我曾有旧约在前,如得兄长消息,就算兄长在天之涯、海之角,我亦当星夜前往,此不负兄长之信托,也不负我与兄长、翼德之义。”
霍昭听关羽详细解释也是明白了这点继而又问道:“那万一曹司空不守承诺我等该当如何?”
关羽闻言笑道:“小子小看曹操了,若他不守承诺,天子该如何信他,手下文武又如何敢为其死命效之,麾下军士又岂能为其所用?所以他曹操再不愿守信,他也必须于我守信,他不守信的话,他在这乱世之中便成了孤家寡人了。”
霍昭仔细思索一二,便也明了关羽口中所言,问道:“叔父为我等详解此中关窍,可是要我等明受忠义?”
关羽本来因传大义于众人而略显柔和的脸色立马就陷入了一片严肃之中说道:“我为昭儿并你这诸多好友说解此事,正是要你等明何为忠,何为义!”
“何为忠!中心曰忠。中下从心,谓言出于心,皆有忠实也,何解?上中下心为忠,口中之言皆出于心,一言一行皆当出自本心,便自有忠实!何为义!义者,本为威仪、礼仪也,先贤曾言不义而富且贵,于我如浮云,前番我于兄长、翼德入许,曾一同前去观过太史公书,其中有文乃是载东周时一刺客,名豫让,其所言所行即是义!”
豫让,姬姓,毕氏,春秋战国时期晋国人,是晋国正卿智伯瑶的家臣。
晋出公二十二年,赵、韩、魏联手在晋阳之战中攻打智氏,智伯瑶兵败身亡,豫让为了给智伯瑶报仇,多次刺杀赵襄子,甚至用漆涂满全身使自己面目全非,吞炭使自己的声音改变,最后暗伏桥下谋刺赵襄子未遂,为其所捕。
豫让临死时,求得赵襄子的衣服,拔剑击斩其衣,以示为主复仇,尔后伏剑自杀,留下了“士为知己者死,女为悦己者容”的典故。
众人皆是拱手称喏,皆表示当守忠义,一众人马继续前行,待车架刚过阴沟,便见前方有队人马匆匆而来,为首者口中高呼道:“云长稍停!”
关羽正欲让众人结阵自保,自己一人独对前方人马,并听见一人高呼让自己停下。
“云长稍停!”来人伴着呼喊声一路靠了过来,拱手向关羽行礼道:“关将军!”
关羽稍加思索便认出来人,急忙惊喜下马道:“公佑!”
两人便在一声声将军公佑中抱在一起,可霍昭从阵中望去,却像是关羽将被称作公佑的人一把抱起转了几圈这才放下,关羽急忙问道:“公佑,自徐州一役,溃散后,你去了何处?”
孙乾听闻此言这才艰难道出一句:“漂泊入难呐!”
孙乾一句漂泊入难,便让关羽激动了起来,继而言道:“关将军,主公遣我与卫将军南下浚仪巡你,路上我与卫将军兵分两路,我南下阴沟,将军却是直去小黄。”
说到这,孙乾便嘱咐手下军士道:“你等且去小黄寻卫将军会营,我自与关将军回营。”
随孙乾所来的军士便南下小黄,两人随即在前牵马交谈,而让霍昭与廖化安排众人暂且休息。
“自逃出徐州,漂泊汝南,请得刘辟收留,遣我前往河北结交袁绍,请主公共谋破曹之计,不想袁绍部将谋士互相妒忌,各自争权,袁绍多疑,主意不定,我与主公商议,先求脱身之计”今皇叔在平丘驻营待粮草补给一到,便可前往汝南,恐云长晚来几日,便为袁绍所害,幸而前番探马汇报,故主公令我与卫将军南下接你回营,你我便速回平丘与主公汇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