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不断涌过来的各路人马，一众胡人都懵了，一边试图掉转马头，一边用胡语在马上大喊道：

“快走，是埋伏，是汉人的埋伏。”

马上的匈奴人反应了过来，但事已至此，又岂是想走就能走的？

两三百步，宋宪宛如枪头，一击之下，直接把匈奴人的骑兵分割成了两半。

厮杀起来，胡人的轻骑全然不是重骑的对手，再加上场地狭小，轻骑的灵活性根本就施展不开，就任由宋宪等带人将他们分割成了小块。

当此时，高顺带着大盾手两面包抄，就好像铜墙铁壁一般。

匈奴人骑在马背上，本想开弓，但根本就来不及，只得拼命的挥舞着手中的马刀往下劈。

但最先围过来的都是披甲老兵，又怎么会给他们这种机会。

手中大盾一提，胡人的弯刀就只能砍在木盾上。

身后的长矛兵随即压上，将在马上进退不得的胡人一一捅落下来。

而且不止如此，随着高顺率部压上，身后的人越来越多，到最后几乎是全营的人马都涌动了起来。

上万人马齐呼号，一时之下，真如天崩了一般。

马听马惊，人闻丧胆。

原本在西河大地上肆意劫掠多日胡骑一下子像是变成了任人欺凌的可怜虫一般，完全变成了待宰的羔羊。

营外的阿尔泰都愣住了，就这样简单的一冲，他就损失了差不多大半的人马。

他心中不由得生出一阵阵的寒意，本想再带人冲一把，不求造成多大的杀伤，好歹把陷落的族人救出来。

没了人的首领，那还算什么首领，和草原上的孤狼有什么区别？

但随着一声声怒吼从营中传来，他就好像完全丧失了勇气一般。

“这是个圈套，那根本就不是流民，分明就是一群打扮成流民的战兵。”

他要把这个消息报告给左贤王，汉人朝廷的大军来了。

憋得猩红的双眼死死的瞪了张林的大营。

“走，走，我要回王帐，我要去见左贤王，我要去见单于。”

……

大概过了一两刻钟，张林已经安然坐在马上。

说来惭愧，他此行奔马，马槊还和新的一样，先是被宋宪抢了先锋，然后被一众亲卫护在中央，一个人头都没抢着。

但尽管如此，依旧不妨碍他威望大涨。

看到剩余的匈奴人撤兵，整个大营都开始不约而同的欢呼起来，没什么比打一场打胜仗更能凝聚人心了。

立在马上，张林直接大声道：

“胡虏远逃，我军大胜，今日加餐。”

“好。”

“司马万岁。”

“……”

顿时，整个大营更加沸腾了，笑骂声，叫好声，向着张林的赞颂声根本就不绝于耳。

待到下马回帐，张林的表情这才重新变得严肃起来。

两手将头盔取下，向着高顺道：

“伯平，你说我等今日赢了吗？”

高顺拱手笑道：“郎君说的哪里话，今日我军歼敌四百有余，却胡虏于山下，自是大胜。”

“可我却怎么感觉像输了呢？”

高顺愣了一下。

张林指着帐外道：

“今日我军能胜，乃是人多，甲利，但亦有我军老卒不死争先的勇气，但你转念想想，我这大营可是有近万人，是谁给的匈奴人勇气，区区数百人就敢冲击我的大营？

先汉时一汉当五胡，马踏阴山下，就算是单于的亲军也不敢如此放肆，今日不过匈奴小部，竟敢如此肆意，你说，光凭勇气，我等是不是就先输了三分？”

高顺呆了一会，然后才叹气道：

“郎君亦是并州人，自是知道，自明帝时朝廷内迁并州人于关内，我等这边地诸郡就一年不如一年，别说养兵，就连每年的粮草赋税都得靠太原、上党等郡接济。

前些年朝廷大举用兵的时候，这些胡人还知道收敛，但随着朔方等郡的陷落，黄巾的兴起，胡人也越来越不拿我们当回事了。”

“对啊。”

张林感叹一声，然后一拳砸在桌子上。

“而今黄巾未平，朝中党争又起，等待朝廷出兵，恐怕是痴心妄想，并州刺史张懿，人虽然刚烈，但狂妄自大，不懂变通，并州之事，还得靠我等自己。”

“郎君的意思是？”高顺上前问道。

“在流民中组织青壮为乡团，操练武艺，平日耕织，胡人入寇就守望相助，结寨自保。”张林向着高顺说道。

“这……”

高顺无疑有些踌躇，“郎君，您也知道，当日雁门亦不乏少年豪侠，可他们……”

“可他们怎么了？”

张林冷哼一声道：“只知逞匹夫之勇，一人行，二人从，三人便是众，我等此行何止有三万人，能跟着走到此地的，青壮岂不能挑拣个七八千，况且习惯了一个锅里吃饭，只需稍加联系，就能拧成一股绳，你说，如果想吃掉这批人，胡人得来多少人？”

高顺沉默了，思量了一会，然后道：

“可朝廷，哪怕是并州诸郡的各位太守，使君又怎么让这三万人住在一起，况且想养活三万人，又得多大的土地和草场？”

“三万人不行，那就五千人为一寨，以烽火为号，相互沟通，相互保全，至于土地草场，你看我并州差的是土地和草场？我等不占，莫非留给胡人占去？”张林继续道。

高顺点点头，“郎君所言有理，可我等如何将这数万流民拧成一股绳？只要我等一走，剩下的人就如无头苍蝇一般。”

“那就不全走。”

张林看了眼帐外，高顺顿时反应过来。

“郎君，你是想把弟兄们散去？”

张林摇摇头，咬着牙道：

“不全是，我终究是要去洛阳的，三百人太多，我们带不走的。”

他的心都在滴血，他官位实在是太低了，如果能外放到一方太守，他还去洛阳干什么？立马回并州种田。

但现在不行，他最多只能外放一方百里侯。

如此下来，倒不如去洛阳等待时机，刚好看看能不能拐两个谋臣回来，他的短板实在是太明显，那就是全方位都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