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妃可真厉害，浮浮沉沉还能屹立不倒”

“那是！”

王夫人冷笑：“孟家，也是个厉害角色，当日一无所有投靠王家，现在羽翼丰满，就想叛主投靠摄政王了”

朝中大事王湘君不感兴趣，她只在意娘家的体面。

若王家搬到个小宅子里变成普通小官吏的府宅，她还有什么脸面当王妃，乃至新任皇后。

她还有什么脸面在王府里训斥妾室。

将来再有高门大户的良娣进来，她该如何立足。

“娘再考虑考虑，我的嫁妆也可拿出来补贴，这宅子若卖了，父亲如何想，祖母和皇后娘娘又该如何想？”

王夫人下定决心，坚定摇头。

“卖定了”

她直直看着女儿：“得宠与娘家没什么必然联系，对你来说，娘家太盛反倒让王爷顾忌”

“后宅妇人之事，你要自己经历体会”

“自己选的路自己好好走，娘没什么能帮上你的”

王湘君气急，冲母亲大吼。

“反正我不同意卖，祖母和皇后娘娘也不会同意的”

她扭头冲出去，跌跌撞撞跑到祖母的院子。

当初这门亲事是祖母一力支持，现在她也只能去找祖母。

——

王老夫人已经很老很老，刚过完年那会还能下地走走，现在全靠卧床。

听到孙女进来，王老夫人浑浊的眼珠亮了亮。

“是湘君吗？”

“我的湘君回来看我了？”

王湘君大哭着跑过去，驱散下人大倒苦水。

王老夫人像听笑话儿似的：“我还当什么事，你委屈成这样”

“不过几個妾室，她们生死存留不都看你么？这有什么难的，想当年……”

当年王老太爷屋里大大小小二十多号人，她依然有本事诞下嫡子，让庶子庶女一个没成，偏偏谁都挑不出她的错。

这就厉害了。

大户人家的主母也少有她这么厉害的。

王老夫人为此得意一生。

王湘君泪眼模糊：“可我想要的不是地位，我想要的是爱”

王老夫人看傻子一样，只不断重复。

“你是主母，有什么难的啊，你打杀她们都是天经地义，这事儿好办”

王湘君：“……”

娘家得不到安慰，她又把目光落到成嬷嬷身上。

当晚从娘家回来，王湘君就秘密叮嘱成嬷嬷一些事。

——

宫里椒房宫

中秋过后，孟妃拿上中秋宴的账本到椒房宫给皇后过目。

皇后只简短听了几句就笑：“不错，到底是读书人家出身，果然还是你靠得住”

别的妃嫔要么见识短浅要么性子蠢笨，要么就只生着一张漂亮脸蛋，只有孟妃。

沉得住气，长得漂亮，出身够高。

老皇帝去行宫，她立刻巴结上皇后为自己谋求退路。

皇后笑着夸就算是她出手料理，中秋宴会也不过这个水平。

”能为娘娘分忧是雨溪的荣幸，以前雨溪不懂规矩，入宫多年，现在早就改过“

皇后颔首。

两人又说了会儿家常。

趁着皇后身边的宫女都离开的功夫，孟雨溪忽然跪下。

“臣妾有一事，还望娘娘成全”

皇后示意她继续说。

孟雨溪斟酌词句，把当年和林家的恩恩怨怨说了一遍，哦不，是美化了一遍。

在她的措辞里孟家自然是无辜的，只是得罪了林氏一族。

“我父亲大义灭亲，当年也是心痛不已，只是身为人臣，他不过做了自己该做的”

皇后艰难直起身体换了个姿势。

“所以孟妹妹想让本宫怎么做？”

孟雨溪直截了当，目露寒光：“杀了林夕梦”

“理由？”

“她心里必然恨着我孟家，眼瞅着她在摄政王府一步步爬上来，臣妾不得不提前打算”

“她是老六的人，又是本宫的救命恩人，于情于理本宫无法动手”

经过谈判的人都知道，需要对方增加筹码的时候，一般不会直接说。

纵然皇后病入膏肓，生命不过几年时间。

只要还活着一天，人都是需要筹码的。

“娘娘的顾虑臣妾懂，不就是善国公府么，您放心，只要孟家还在户部，善国公府就风光富裕一日”

皇后闭眼摇头，孟雨溪又笑。

“您还是更担心王家”

“您放心，我们孟家会与王家结盟，听闻王老爷放外任需要银子打点，我孟家，有的是银子”

最后一句说得最含蓄，皇后当然能听懂。

她想了半晌，还是摇头。

“这个本宫当真办不到”

“天下局势妹妹还没看清？连本宫都做不得摄政王的主？他动起手来连我们王家都不放过不是吗？“

笑容里带着苦涩。

从椒房宫回来，孟雨溪才真正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尖锐的指甲刺破丝丝帕，精致的妆容狰狞到扭曲，她恨不得扯烂丝帕。

“万万没想到那个贱人竟一路爬起来”

“后院那等地方她一个罪臣之女竟能熬出来”

“此人何等可怕，我竟大意至此，让她一步步爬起来”

她的心腹乳母洪嬷嬷递上一盏参茶。

“娘娘又何必惧怕，家里老爷不是吃素的，北疆那一窝好不了，当年的案子更是燕过水无痕，证据全部被销毁”

“铁证如山的案子，说破大天也翻不了，她林夕梦一日是罪臣之女，终身都是，就算摄政王登基，她也只会是最低等的嫔妃”

“有朝一日您在宫里遇见，她还得乖乖喊您一声孟太妃娘娘”

众所周知，太妃级别的是能在宫里养老的，不必去庵庙，得宠得势的还能过得尊贵体面。

这也是孟妃拼了命巴结皇后的原因，保住地位就能保住一切。

“话是这么说，可我还是心不安”

“怎么可能真销毁干净”，只要能查还是能查到的。

就算查不了，有心报复谁也能安上一百个理由，孟家大势已去，林夕梦渐渐崭露头角。

怎么看都不是好事。

洪嬷嬷想了想：“既然主子这么不放心，老奴倒觉得有个最佳人选您一定感兴趣”

“谁？”

“摄政王妃，王家嫡女”

“没有谁比后院主母更能光明正大收拾妾室的人了，主子不妨和她聊一聊，兴许会有新收获”

孟妃眼前豁然开朗。

“还是嬷嬷有经验，我竟是急糊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