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霹雳火箭,放!”
“轰轰轰!”
一支支火箭落到城头,炸的守军人仰马翻。
穷乡僻野的龚县兵马何曾见过这等大杀器,一时之间,好不容易积攒出来的勇气瞬间烟消云散。
一直以来,乡勇顶多剿过匪,何曾与太平军这等穷凶极恶的对手交过手?
今日,刚一交手,乡勇便有些明白为什么高俅会败的这么惨了!
太平军太强了!绝非等闲之辈。
在兖州,高俅险些被火器炸死,有了兖州的前车之鉴,高俅这一次并未登城,他可不想被火器炸个七零八落。
不过,眼瞅着守军狼奔犬突的模样,高俅不得不再度提高赏格。
“太尉有令,只要守过今日,人人赏钱五百文!”
在城内大户的捐献下,高俅非但收回了悬赏的成本,甚至还小赚一笔。
只要能够坚守几日,待西军来援,贼人必然望风而逃,到时候说不定还能打几个翻身仗!
抱着这样的念头,高俅从禁军中招募锐士,同样以钱财相诱。
龚县百姓过惯了穷苦的日子,如今陡然见此重赏,不少人都报着豁出去的念头。
拼了!
火箭过后,太平军发起了迅猛的攻势。
刚开始,太平军并未将这龚县放在眼中。
可出人意料的是,在高俅不吝成本的赏赐下,龚县竟然挡住了太平军一波又一波攻击。
这让邓元觉勃然大怒:“王上就在后头,难道诸位要在这小小的龚县撞個头破血流?”
如果守城的是西军也就罢了,可现在城上出现的明明都是本地乡兵!
究竟是太平军弱?还是本地的乡兵太强?
高俅见状大喜过望,“壮哉,龚县儿郎俱是国之栋梁,西军十万大军正在途中,守到日落,贼人必退!”
危急关头,高俅信口胡扯。
只要能让军卒坚守下去,便是胡吹大气又有什么错?
然而,高俅万万没想到,小种相公种师中的大军真的要到了。
十里开外,种师中派出的探马已经遇到了太平军的游骑。
一番交手之后,一名太平军落入西军手中。
经过审问,西军上下获悉龚县还在坚守。
种师中当即唤来军中大将一同议事:“诸位,贼首方腊正在龚县,兵马不过万余,诸位意下如何?”
折家军统帅折可求目光凶狠,“相公,还等什么,今日就擒了方腊,悬首示众,也好告慰之前逝去的西军将士!”
自从折可存战死江南之后,折家军一直对方腊恨之入骨,只是苦无报仇的机会,如今,朝野与西夏议和,折家军终于有了报仇雪恨的机会,自然不肯轻易放过。
姚平元欲言又止。
种师中见状当即问道:“平元意下如何?”
“诸位,方贼麾下有两支骑军,数量在七千开外,若是大军开拨,定要多加防备!”
折可求冷哼一声,“方贼狡诈,磨磨蹭蹭只怕姚错过良机,某愿领麾下两万兵马先行一步!”
姚平元还要多言,却见种师中已然应承下来:“也罢,既如此,那便开拨吧,若能留下方腊自然是好事,倘若力有不逮也不必勉强,我军兵多将多,只要步步为营,必可剿灭方贼!”
众人轰然应诺。
此时,一队太平军正扛着圆木冲撞城门。
龚县的城门是十五年前打造的,平日应对贼寇自然没有问题,可由于并非纯铁铸就的缘故,根本抵抗不住太平军接连不断的撞击。
“咚咚咚!”
沉重的撞击声不绝于耳,不远处的高俅脸色大变,他意识到,一旦城门告破,龚县必然守不住。
怎么办?
收拾细软准备突围!
高俅可没有为国尽忠的心思,若事有不怠,他一定会第一时间逃跑!
正所谓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朝廷离不开高俅,正如同高俅离不开钱财一样。
只有留下有用之身,才能更好的报效朝廷,报效圣君!
城外,硕大的“吴”字大旗下,方腊面沉如水,他也没想到麾下万余兵马竟然受阻于龚县。
正准备调兵遣将之际,忽而,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来,“报,王上,十里外发现大股官军,他们打着西军折家军的旗帜,其中一支正往此处而来。”
西军来的这么快!
这可不是个消息。
折家军?却不知是谁统兵。
“折家军有多少兵马?”
“看样子应该在两万左右,后方还有不少兵马,应该是西军主力”
方腊深吸一口气,此时若是退却,以七千骑军的能力,料想可以全身而退。
可是,面对来势汹汹的西军主力,若是不战而退,只怕会徒增敌人锐气。
再者,眼看着龚县就要一战而下,岂有半途而废的道理?
思来想去,方腊决定赌一赌:“给邓元觉传令,半个时辰之内必须攻破龚县,一旦夺城,不必恋战,将城内溃军尽数赶出城外之后即刻退往兖州!”
若不能攻下龚县,一旦西军与高俅合力,又会轻易收拢万余兵马,可如果龚县城破,及时官军遁逃,能够为西军所用的也顶多不过半数。
这就是攻打龚县的意义!
“诺!”
“传令,若拿下龚县,花荣率军堵截城内逃卒,不得有误”
“得令!”
“方杰,你随我去会一会折家军!”
“得令!”
龚县城下激战正酣,在太平军接连不断的撞击下,木质的城门终于损坏。
“轰隆隆!”
“杀官贼,捉高俅!”
城外的太平军一拥而入。
此时,城内的官军尚未得知援军抵达的消息,他们惊慌失措,再无战意,而高俅高太尉带着钱财跑的更快,在其身后,则是龚县的本地乡绅。
早就听说太平军治下平民百姓活的很好,可士绅大族却需要夹着尾巴做人。
与其窝窝囊囊受罪,倒不如趁早逃了!
就这样,越来越多的大户往外遁逃。
围追堵截,这是回鹘人的强项,此番在花荣的三令五申之下,回鹘人铆足了劲,誓要多砍下几颗头颅,也好折算赏钱。
折可求挥师东进,作为西军中少有的成建制骑军,姚平元受命为大军巡哨,剪除可能存在的威胁。
然而,天不遂人愿,昨日侥幸逃脱的姚平元迎头便撞上了方杰!
即便西军主力就在数里开外,可方杰怡然不惧,挥舞着方天画戟便冲了出去。
姚平元眼皮急跳,事已至此,由不得他瞻前顾后,“贼子好胆!”
如今,姚家军尚有三百五十骑,而对面方杰的人马也在四百左右,双方可谓旗鼓相当。
一番骑射过后,距离越拉越近。
七十步、五十步、三十步……
近了,越来越近了。
终于,双方人马短兵交接。
方杰手中的方天画戟仿佛活过来一般,忽左忽右,所到之处,折家军血肉横飞,惨叫连连。
一杆方天画戟重量在一百斤开外,寻常人想要平端着都需要耗费极大的力气,更别说挥舞起来大杀特杀了。
可方杰却非同寻常,他将大戟使得出神入化,仿佛一条嗜人的巨蟒在空中呼啸。
“铿铿铿!”
大戟砍中甲士,瞬间变将其击落下马,而方杰身后的骑士当即纵马前行,将官军践踏致死。
一时之间,但凡与方杰交手之人,或死活亡,从未逃出一个活口!
姚家军的数量太少了,根本挡不住如狼似虎的太平军。
幸好,这么一耽搁,折可求麾下的步卒很快便赶了过来。
步对骑,折家军依旧拥有不俗的经验。
只见一队队步卒伏着身子,降低重心,试图用手中的长武器砍断太平军坐骑的马腿,也有人留在远处,瞄着太平军便射了起来。
这等混战中的流矢不分敌我,既可能射中太平军,也可能误伤友军。
不过,面对方杰迫在眉睫的威胁,官军别无选择,只能咬牙倾泻着箭雨。
官军来的太过匆忙,盾阵尚未建成,这正是留给方杰的最佳机会。
眼下,越来越多的太平军正聚拢而来,一时之间,方杰麾下的兵马滚雪球一般越来越多。
这些骑卒为方杰守住两翼,簇拥着他进一步往冲锋。
方杰也好、折可求也罢,他们全都明白,这时候谁也不能退,一旦退了,那就说明怕了对方!
只要赢下一波,必然大获全胜。
想到这里,折可求纵马前冲。
刹那间,双方人马越战越勇。
“铿铿铿!”
长兵器发出清脆而响亮的撞击声,仿佛催命的符咒。
紧接着,战马的撞击声与军卒的惨呼声盖过了其他的杂音。
折可求在即将与方杰对撞的瞬间,及时侧身,瞬间避过一杆势在必得的长枪,顺势将其刺入对方胸膛的同时,巨大的撞击力使得对面的骑卒飞出了老远。
这时,那条身披板甲,头戴兽面盔的狰狞身影已然来到了身前!
折可求甚至可以看到那盔甲下凶狠的眼神!
随着双方的距离不断缩小,忽而,一杆方天画戟劈头盖脸地砸了下来。
单听这风声就给人一种无可阻挡之感。
折可求心知不妙,当下奋起全力,双手格挡。
“铿!”
兵器交击,折可求顿时有一种虎口断裂,双手被重锤击打的感觉。
方杰的力气太大了!
只是一招就将折可求的长刀劈的细碎,锋利的刀片四散而飞,不知道伤了几个无辜之人。
“噗哧!”
其中一条碎片径自划破折可求的面颊,撕裂出好长的一条口子。
血流了满面。
然而,此时此刻,折可求根本顾不得这点伤口,他竭力来了个蹬里藏身!
“呼!”
若非折可求躲闪及时,方杰的方天画戟已然将其拍落下马。
幸好,折可求并非草包!
太快、太狠了!
只是这短短的一个回合,折可求已经有些怕了。
此獠简直就是凶兽在世,等闲人绝对抵挡不住!
万幸的是,战马已然冲出了战阵。
方杰与折可求背道而驰,只有调转马头才能重新相遇。
折可求的扈从急忙赶来,“将军,此处太平军已有数千之众,全力破敌?”
折可求刚要下令,忽而,喉咙里涌出一口鲜血,他将淤血喷出,方才缓过劲来。
一众亲卫见状急忙问道:“折将军,感觉如何?”
折可求打肿脸充胖子,嘴里道:“方杰确实勇猛,然而,适才胜负未分,待某冲上去,定要割了他的脑袋!”
已经拼到了现在,无论如何也不能半途而废!
折可求咬牙切齿,恨透了方杰。
此番折可求南下,麾下带着两万兵马,为报兄仇,他恨不得将方腊扒皮抽筋!
只是,随着贼人骑军的快速增加,折可求也不由得紧张起来。
贼人素来狡猾,极有可能声东击西,这时候,早做防备很有必要。
毕竟,这两万大军已经是折家军为数不多的家当了,如果再有折损,那可就伤筋动骨了。
“杀贼!”
“杀!”
“杀!”
折可求一时未能回转,方杰麾下再无一合之众!
“去死!”
眨眼间的功夫,方杰就冲到了姚平元跟前,他挥舞着手中的方天画戟,狠狠刺出。
姚平元目光微凝,这一招看上去普通寻常,可是,仔细感受,其中却有着千变万化。
如果姚平元抽身躲闪,那时候,马上的方杰就可以从容地杀他一个回马枪。
“开!”
姚平元选择了硬碰硬,武器甫一挥出,便带起了阵阵火光。
“铿”,火光四射。
刀、戟交会,双方都试出了对方的力气。
“吃我一刀!”
这一次,姚平元强攻一刀,他感觉出来,自己的力气要比对方低上不少。
既然如此,那就扬长避短!
姚平元的想法很简单,对付方杰这种沙场悍将,华丽的招式最是无用,唯有最实用的厮杀手段才能奏效。
本以为方杰会避开这一刀,哪知道,对方竟然不闪不避,竟像是木桩一般狠狠地钉在了地上。
“嘿!”只听得方杰暴喝一声,他双脚踏地,气往上涌,犹若老树盘根,与此同时他快速地击出一招,正在姚平元长刀的受力处。
四两拨千斤!
一记巧招便化解了姚平元的蓄力一击。
姚平元阴沉着脸,他知道,今日的对手确实了得,不是短时间内可以解决的对手。
只是,龚县城内的官军能够等到胜负揭晓的那一刻吗?
直到现在,姚平元也不清楚龚县是否失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