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二百六十七章 汴京危急(1 / 1)秀才会武术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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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日,官员合计缴纳了金银各五十万两。

赵桓查看账簿之后很不满意,这个数字与他的估算相差甚远,照这样下去,根本不可能完成目标。

这时,太宰李邦彦出了个主意:“圣人,朝廷议和是为了汴京百姓,更是为了全天下的安危,由此来看,这笔议和款不能全部由朝廷和官员包揽,寻常百姓也有责任出金、出银!”

赵桓听罢深以为然,“太宰言之有理,准了!”

在此之前,皇帝的强索金银的目标只是针对官员和勋贵,此番,终于图穷匕见,向寻常百姓下了手。

少宰张邦昌不甘人后,“贼兵压境,事急从权,圣人可下诏告知百姓,缴纳金银排名靠前之人可以酌情安排官职!”

这就是卖官鬻爵了!

早在汉朝,卖官鬻爵便是皇帝的创收手段,不过,自从隋炀帝开创科举制度以来,卖官鬻爵逐渐退出了历史舞台。

然而,此时此刻,只要能满足方腊所需,就算刮地三尺,赵桓也在所不惜。

“准了!”

于是,当天一队队官差便挨家挨户通传朝廷旨意:若有人不遵诏令,私藏金银,朝廷必没收其家产!为求公正,百姓可互相检举,一旦属实,可获得告发财产的一半!

种种措施施行之后,赵桓开始查抄蔡京、童贯、高俅等人的府邸,将各家储藏的金银全部拿走!

一时之间,城内人心惶惶。

原本百姓对城外的太平军还抱有不小的敌意,此时,在朝廷的盘削下,不分大户、小户,都有家破人亡的危险,这样情况下,纵使太平军入了城又有什么关系?

不知不觉间,汴京城内的人心向背已然发生了改变。

升斗小民是怎么想的,赵桓浑然不顾,此时此刻,他只想凑出足够多的金银,也好与方腊议和。

然而,纵使搜刮到这程度,也只不过搜出金子六十万两,银一千三百万两。

城外,方腊的太平军在休整一天半之后,终于再度发动了攻城之战。

李纲在城头巡察之际,一名军将低声说道:“右丞,贼人的攻势越来越猛了,甚至要比第一日强上许多!”

李纲闻讯便探出头。

只见下方数不清的太平军正列队而来。

最要命的是,太平军利用空闲的时间打造了两座箭楼。

此时,李纲带着头盔在外面停留的太长时间,很快便引起了箭楼上长弓手的注意。

刹那间,一轮箭雨便腾空而来。

好在双方距离过远,利箭失准,很大一部分都越过雉堞飞进了城楼,还有一支钉在了新修缮的城墙缝隙上。

为了鼓舞部下的士气,李纲反倒格外探出身去,将那支箭杆尚在震颤的箭矢握在手里。左右奉上弓来,他张弓搭箭,对着城下还射。

附近几片城墙上的士卒注视着箭矢飞落处密集的太平军,看到有一人仰面栽倒,于是全都大声欢呼起来:“右丞威武!”

李纲本人略微有些尴尬,他看得明白,自己那一箭射偏了,倒下的那贼人是中了另一处飞来的流矢。但他很配合地高举手中长弓,向将士们示意,哪怕城下太平军的弓箭手开始向这边密集还射,也不躲避。

直到身披重铠的种师中从远处奔来,一把拽住李纲,将他压在堞墙后方。

“李纲,你不要命啦!”种师中低声怒吼。

种师中身材高大,满面虬髯,此时,恼怒起来,胡须根根竖立。

李纲拍拍种师中的胳臂,示意他不必紧张,自己只是想振奋一下将士们的士气罢了。侧过身再看看太平军的动向,李纲问道:“这里无妨,快去城东吧,!”

种师中尚在犹豫,李纲加重语气:“此次贼人来势汹汹,决不可大意!”

此前的激战,城中守卒死伤不小。西军倒也罢了,他们是种师中的麾下,许多将校都跟随他多年。哪怕方腊势大,他们也没有半点惧怕。

但何灌所部的地方郡兵就稍微弱了点。

太平军抵达之前,赵桓希望何灌守在外面,为官军守城争取更多的时间。

可何灌还是很快败下阵来。

归根到底,还是郡兵太弱了,比西军尚且大有不如,更何况对阵太平军?

有了这样的前车之鉴,李纲不得不对他们格外上点心。

此番,希望种师中前往何灌处增援,事实上也带着监察的意味,万一有谁在阵前动摇的,种师中可立斩之。

作为军卒宿将,种师中明白这其中的道理,于是微微颌首:“好,我这就去!”

他也不下城,就带着自家千余名甲士,沿着城墙顶端的步道向东面急奔过去。

到了这时候,所有官宦的利益已然绑到了一起,一旦城破,必然会重新洗牌。

李纲保持着背靠堞墙的姿态,稍稍休息会儿,又对左右的同伴们道:“不要慌,等着,等敌人靠近过来!”

话音未落,他的脑袋上方一阵怪风掠过,数枚石弹越过这段城墙,砸进了城里,伴随着轰然巨响,砸倒了好几处房舍屋宇。接着无数箭矢遮蔽天空,成千上万名太平军吼声如雷,开始了进攻。

李纲骂了一句,猛地蜷缩身体,躲进了几名扈从高举的盾牌下面。一阵噼噼啪啪的箭矢响过,他掀开盾牌,只见适才站在城墙上的将士有好些人当场死伤。

死者的鲜血流了满地,汇入墙头积攒的雨水里。而伤者竭力忍着痛,把自己的身体往墙后挪动。所幸提前安排了后继部队,他们正慌忙沿着马道狂奔上来。

这一段的情形还算好的,左手边数百步处,一枚石弹正中墩台,当场砸得墩台坍塌一半,台上将士血肉横飞。紧跟着箭雨再泼洒一轮,使得惨叫之声此起彼伏。

没办法。城墙沿线的墩台、马面之类,都是临时用木料赶制的,着实不够牢固。这给守城造成了极大的麻烦。

李纲骂了一声。

“李虎!李虎!”他喊道。

一名骁将跃身而出:“我在!”

“你带本部,往西面杀过去,抵达庚字城台,帮他们打退这一拨进攻,然后折返!”

“遵命!”

名叫李虎的大汉,此人面如黑铁、肩宽臂长,十余年来久随征伐,剽悍善战。李纲军令一发,他持刀在空中舞了一圈,立即召集本部甲士,向着那处新遭石弹痛击的墩台冲了过去。

“再来個人,去问问黄渠!”李纲吼道:“我们的石砲呢?让他动起来啊!”

几名亲卫狂奔下去。

李纲不再理会其它的事。他扶着堞墙,探出半片头盔,仔细观察太平军动向。

也许是因为天气炎热,也许是因为紧张,他满头满脸的大汗,汗水淌过脸上的血污和伤处,一阵火辣辣的疼。

他注意到了太平军方向的将旗,原本只有一面邓字大旗,但今日却多了几面稍小些的校尉旗。距离太远了,看不清楚旗上字号,但毫无疑问,太平军投入了生力军。怪不得今日的攻势,较前几日猛烈许多!

李纲退回堞墙下方,想到城内皇帝的诸番作为,不禁咬紧牙关。

为今之计,只有坚守待援!

两万人不够,那二十万人呢?

如果援军有二十万,方腊还敢如此托大吗?

到今日这局面,想要守住汴京,领兵大将须得拿命去拼!

身边墙头的夯土簌簌而动,是一座云梯搭了上来。随即沉重的脚步声和呼吸声由低到高,越来越近。

李纲平伸手臂,慢慢下压,示意和他紧靠着的同伴们不要急。直到那脚步声和呼吸声几乎就在他的脑后响起,他才猛然翻身,持着长枪向云梯最前方一人全力刺下去。

邓元觉策马行于雨中,挥鞭指向城头:“这里和那里,便是北面、东面两处坍塌墩台的位置。我们再攻一次,守军绝然坚持不住。等到我军上了城墙,你们两人带领部下精锐继之而进,把我们的军旗竖起来!”

身材高大的鲁智深身披两层厚甲,早已做好了一切准备。他厉声道:“被坚执锐,临难不顾,为士卒先,此吾所长也!”

“杨志呢?”邓元觉又问。

杨志手按长刀,咬紧牙关:“今日必破汴京!”

此前杨志未能斩将夺旗,仅仅获得个平手的战况,对他而言,一直是一个羞辱,只待今日一举破城,洗雪武人之耻。

他二人本身都是梁山诸将中极骁锐善战者,前几日击败姚古,所有人都获得了不少的功勋。

这一次,听闻又要攻城,当即各领精锐甲士上千人,个个都能以一敌十。邓元觉选择在这时候投入这股生力军,决心一举夺城。

金人已然两路来攻,各地的勤王兵马正在次第到达,必须尽快破城!

过去的一个多月里,太平军完全不惜代价地猛冲猛打,像是一把千钧大锤,毫无花哨地粉碎了所有的抵抗。此时大军逼到了汴京城下,只差最后一脚了,方腊又怎么会吝惜自己手头的力量呢?

军令下达后,随即中军处黑红两色军旗翻卷,数十名背负靠旗的传令兵纵骑飞驰而出。鼓声隆隆响起,无数步卒高举刀枪,开始列队向前。

此时大雨如注,地面泥泞湿滑,固然不利于攻方众多器械的推进,也影响了守方弓弩的施放。在这样的雨水中,弓弦用不了三五回,就会失去韧性,而弓身表面的漆层一旦被水浸透,内部的叠合竹片也会绽裂,进而失去发箭的力道。

失去了箭矢的作用,最近连续三波太平军的进攻,都杀上了城头。全靠着将士们前仆后继的顶上去拼命,才强行将之驱逐。

这已是第四波进攻了。

三个时辰,四波进攻,没有给守军留下一点点的休息和调整时间。

城东处,守军尚能作战的,不足半数。各部的军校几乎换了一茬,而预备队已经没有了。

何灌脸色青白,脸颊凹陷,而两眼血一样红。雨水从盔檐流到他的脸上,再透入衣袍,使他躯体冰冷。

此时强敌兵临城下,城池摇摇欲堕,这种巨大的压力折磨着他,几乎让他崩溃。

但他竭力保持镇定,始终站在城头,绝不稍显动摇。

哪怕平日里雍容风雅的仪态不存,哪怕须髯凌乱、一身的汗臭,哪怕铠甲上沾了血、带了泥,身为武泰军节度使、河东河北制置副使的他尚在指挥作战,将士们就不会乱!

眼看着城下又一波太平军大举攻来,何灌侧身看看屹立如铁塔的种师中。

“小种相公!”他沉声道:“一会儿全靠你了!”

种师中重重颌首,“放心!”

适才若不是种师中及时来援,仅靠何灌早已撑不住杨再兴猛烈的攻势了。

这是太平军最猛烈攻打的一面城墙。

护城河已被填平,而最重要的戊字墩台今早彻底坍塌,再也没法维持。墩台处塌下的大量木料在下方堆积,于是太平军随即在此处堆土,试图形成一个漫长斜坡,以使攻城将士直接登城。

两个时辰过去,这斜坡已经快要成型了。

这时候何灌带着一队人,守在斜坡尽头,试图把攻上来的太平军反推回去。双方剧烈对抗着,迸溅出的血水在雨幕中挥洒,像是瀑布般沿着斜坡流淌下去,竟使得后方登上来的太平军士卒连连滑倒。而何灌身边的尸体越积越多,他已经不得不踩着同伴的尸体作战。

他挥舞长刀,接连剁倒了两个相继杀来的太平军。第三个身披铁甲、手提铁盾的大汉从他右侧靠近,他呐喊着反手挥刀。长刀与坚固的铁盾撞击,突然迸断了。

何灌毫不畏惧地纵身向前,奋力勒住那太平军持盾的手扭转,将他甩翻到了斜坡下方淤积的护城河里。

种师中正沿着步道往城下走,在步道尽头,可见数十民伕正在搬开封堵城门的土石。

他一面走,一面对身边的扈从们道:“不能容他们在城下肆意妄为,还得遣人出城侧击,迫使他们退开!”

最好的防守就是进攻,值此形势飘摇之际,必须以猛烈的侧击打退试图登城的太平军。但此举极其凶险,领命出城的兵将能回来的十不存一。

到了现在,种师中身边守城的精锐部曲,大部分都战死或带伤,已没有人能担此重任。

所以种师中集合了扈从们,决心亲自出击。

他的扈从也只剩下了二百人,再加上敢死之士,凑出了一千人。

“如若此番本将战死城外,勿要惊慌,转告我兄长,种师中无怨无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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