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号、国号定下之后,方腊又选了元月初一作为登基的日子。
方肥等人自然没有异议,只要方腊愿意,随便哪天都可以登基,哪天都是黄道吉日。
“圣上,到了登基那一日,群臣需要大礼参拜新皇,然后祭祀上天,接着再去宗庙祭祀,所有流程完成之后才能昭告天下,让新朝百姓知道国号、年号!”
方腊微微颌首,“宗庙已经改建好了?”
之前的宗庙里供奉的是赵氏先祖,如今方腊既为新帝,自然要将方氏先祖请进宗庙。
负责此事的正是汪末泥:“圣上宽心,已将赵氏一族移除宗庙。”
“后汉皇室可还有后人?”
“已经找不到了”
“那就将后周柴进封为梁国公,赵佶四子赵枢为莱国公”
“遵旨!”
之所以要找到前朝宗室,予以册封,是为了恪守“二王三恪”之礼。
二王三恪,沿袭已久,历代王朝皆封前代王室后裔爵位,赠予封邑,祭祀宗庙,以示尊敬,显示本朝所承继统绪,标明正统地位。
眼下,方腊开创新朝,封禅让的赵桓为安乐郡公,又封后周柴进、赵枢为国公,附和二王三恪之礼。
只是,一下子封出去两个国公,方腊颇有些不忿,“柴进、赵桓未立大功便得封国公,这定然会招惹非议。”
要知道,方腊定下的爵位之中,以亲王最高,接下来便是郡王、国公、郡公、县公、县侯之类。
目前而言,只有邓元觉、司行方、石宝、吕将、包康、方肥可以得封国公,余者也就是郡公、县公之类的赏赐。
柴进虽是梁山一员,可除了身份尊贵之外,几乎罕有拿得出手的战绩。
宋江归顺朝廷之时,柴进更是积极响应。
毫不客气地说,柴进对于新朝未有寸功!
如今仅仅凭借前朝宗室的身份就得封国公爵位,这让其余拼死拼活的大将如何看?
好在天下未定,旧宋余孽、西夏、辽国、金国还有大量的战事可以牟取战功,在这样的情况下,爵位还有进一步上升的空间,而柴进的爵位显然升无可升了。
就好比率军追击旧宋余孽的邓元觉,若是能够再立大功,说不定还能升为郡王!
眼瞅着方腊对许出去的两个国公之位耿耿于怀,方肥只能宽慰道:“圣上,礼不可废,历朝历代都遵守的二王三恪之礼还是莫要更改了。”
方腊微微颌首,“我明白,就这么定下吧,另外通知户部,日后赵宋宗庙便设在郓州,所需钱粮皆由户部调拨。”
“遵旨!”
《周礼》约定,天子可以立七庙,诸侯能立五庙,大夫可以立三庙,士只能立一庙,寻常庶人不可立庙。
赵桓封为安乐郡王之后需要根据朝廷的旨意,将宗庙迁到郓州,并且要将七庙改为五庙。
相应安排一一妥当之后,方腊就住在延福宫,等候登基大典的到来。
腊月三十的那一天,方腊再一次试了试龙袍。
虽说新朝为水德,尚黑色。
可千年以来,皇帝总会备上一件黄色龙袍作为象征,而黑色也好、黄色也罢,只是作为龙袍的主色调,并非单一的纯色。
眼下方腊所穿的黑色龙袍便缀有暗红色作为点缀,同时在衣袖、衣领等各处位置绣有山河日月,当然了,作为龙袍,硕大的飞龙必不可少!
与黄色的龙袍相比,黑色的龙袍给人一种强烈的窒息感,其威势不言而喻。
“皇后喜欢吗?”
梁红玉捧着肚子,笑道:“当然喜欢,圣上如此威武,穿什么都有气势!”
方腊负手而立,顾镜自盼,“还是皇后懂我!”
二人调笑一番之后,又随手挑了几件官服看了看。
料子自然是顶好的,手感极佳,而颜色还是宋朝的千百年来的老一套,紫色、绯色、绿色、青色。
方腊觉得挺好的,没有必要画蛇添足再做改动。
当然了,官府上的图案还是要重新改动的,否则新朝如何跟旧宋区分?
看罢之后,方腊搂着梁红玉,嘴里道:“明日大典之后,你也是母仪天下之人了!”
梁红玉摸着肚子,嘴里道:“听说圣上之前求取过赵福金,明天便赐她一個妃嫔之位吧,除此之外,圣上如果还有喜欢之人,明日一并赏了,否则的话,后宫仅我一人,岂不是让天下人说我善妒?”
方腊没有拒绝,笑道:“后宫之内都听你安排!”
梁红玉见状心满意足,“臣妾并非善妒之人,眼下国朝新立,官家要多纳妃嫔,也好多诞子嗣!”
方腊不置可否,一个王朝是否能够长治久安,这与皇帝的子嗣确实有很大的关联。
如果皇室人丁不旺,那新朝随时可能有人亡政息的危险,这如何能稳住臣子之心?
……
翌日,也就是元月初一,天空飘着小小的雪花,北方吹过,更是凭添几分冷意。
天色尚暗的时候,方腊就乘坐玉辂车前往崇政殿。
为了显示威仪,方腊身边的仪仗队俱是自亲军中精挑细选出来的,他们忠诚、可靠。
崇政殿本叫讲武殿,太平兴国八年,太宗皇帝为了昭示“崇文抑武”的国策,特意将殿名更换为崇政殿!
幽暗的宫殿内,烛火摇曳。
龙椅就在十步开外!
今天,就在今天,方腊将登基为帝!
联想到一路行来的点点滴滴,方腊感慨万千,当下数步来到了龙椅前。
转身、坐下!
简单的动作,仿佛也预示着大明朝就此拉开了序幕。
“参知政事方肥、侍卫步军都指挥使司行方、殿前司指挥使石宝等人入宫觐见!”
方腊笑着宽慰一番之后,众人山呼万岁。
接着,又是下一批官员入宫。
方腊坐在龙椅上,一一抚慰、问对
……
不知过了多久,群臣拜见的仪式终于完毕,方腊一行来到南郊祭天。
此时,南郊早已准备妥当。
器乐、依仗一一就位。
祭天昭告上天,这是最重要的一步。
当方腊抵达之时,鼓乐齐鸣,天色放晴,一缕缕阳光落在圆丘上,令人心神摇曳。
难道,皇帝真的上乘天命?
否则的话怎么这么巧,这雪说停就停?
方腊在祭司的引导下,来到圆丘的最前端。
鼓乐变换,有司开始唱诵祭文。
牲畜、瓜果等各类祭品一一摆上。
秘书监汪末泥抵上皇帝祭文。
方腊看罢,开始念道:“皇帝臣某,告于天帝。”
“赵皇长于深宫之中,暗于经国之务,夙夜忧叹,虏贼嚣张……今大赦天下,改靖康二年为永乐元年”
当最后一个字落地的时候,方腊仿佛听到天地间有传令回应之声。
难道世上真有神人之说?
方腊摇了摇头,有无神人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方腊始终没有忘记拯救苍生的初心。
如今,靖康之耻已改,大明立国了!
祭祀完成之后,方腊率领文武百官由宣德门入城。
沿途间,百姓叩拜在道路两侧,山呼万岁。
太平军执掌汴京的这几个月,各行各业薪资大涨,百姓积攒了不少钱财,如今自然要感激新皇!
经过宣德门,直入太庙。
这时需要追封两代先祖。
太庙主殿,是方腊祖先的牌位。
两侧偏殿,摆放的确实阵亡的烈士牌位。
根据方腊要求,日后历代君王的灵位两侧必须由烈士拱卫!
众人在太庙中,先拜方氏先祖,再拜烈士牌位。
密密麻麻是烈士牌位,今后历代君主的灵位,都将被这些烈士拱卫着。
“宣登极诏书!”
诏书内容很简单。
第一,点明自己是为了天下百姓应运而生之人。
第二,赞美赵匡胤功绩,承认大宋对中国的贡献。
第三,总结大宋灭亡的原因。
第四,旧宋残余势力、金人寇边,这都需要进一步出兵讨伐。
接着,只听司仪官喊道:“跪!”
众官跪下。
“拜!”
众官礼拜。
“山呼!”
众官呼喊:“万岁!”
“山呼!”
众官呼喊:“万岁!”
“再山呼!”
众官呼喊:“万万岁!”
方腊身着龙袍,头戴冠冕,面朝群臣,面色肃然。
这山呼万岁的场面,怎不令人热血沸腾?
怪不得都要称王称霸,这等凌人而上的感觉实在是有些飘飘然。
随后,方腊宣布今日在宫内设宴,文武百官都有赏赐。
其中,方肥为参知政事、介国公;包康为户部尚书、定国公;吕将为枢密院枢密使、康国公;司行方为征南大将军、嘉国公,麾下兵马为镇南军;邓元觉为征西大将军、荣国公,麾下兵马为定西军;石宝为殿前都指挥使、成国公,麾下兵马为殿前军……
除此之外,卢俊义、林冲、武松、韩世忠等人也得封郡公之位。
之后,方腊昭告天下,宣布大赦:除了外虏,其余罪犯,无论罪之大小一律赦免,立即释放,各州县要对他们量才而用,使之各有所归。
同时再度颁布选贤令:只要有一技之长之人,无论是匠人还是读书人,无论是男人还是女人,都可到州县上报,由地方汇总上报朝廷!
当日,汴京城内,鞭炮齐鸣。
到处都是噼里啪啦的轰鸣声。
各行各业都取出鞭炮以示庆祝。
听闻响声,很快有官差制止:“为何又燃放爆竹?官府不是早已告知,不可燃放吗?此时此刻,万一贼人趁机放铳该如何是好?”
店中商户取出三百文,笑嘻嘻地说道:“莫生气,这是罚金,我认缴!如今新皇登记,永乐元年来了,咱们老百姓高兴!”
官差一愣,终归还是接了银子,“快停了吧,莫再放了。”
店老板又道:“某再认缴六百文,再放两串爆竹如何?”
官差大怒,“切莫得寸进尺!”
店老板急忙笑道:“莫急、莫气,某信口开河的,绝不再放了!”
城内,到处悬挂着红绸缎、红灯笼,看上去很是喜庆。
整个元月的氛围都是欢乐的。
新年加上新朝初立,百姓们也得了不少好处。
虽说方腊未曾修建宫殿,但各式军械打造、各式新商品的出现都让百姓赚到了实实在在的钱财,感受到了新朝实实在在的气息——改革!
没错,方腊的改革是从一点一滴开始的。
从香皂、从酒水、从教育、从医护等方面,首先让百姓尝到甜头,然后逐步改革,这样才可以在不引起动荡的前提下完成方腊的目的!
赵宋传承百余年,钱财倒是积攒了无数,可也形成了奢靡浪费之风气。
朝廷重文轻武,这样的风气都需要扭转!
方腊在汴京处理了几日公务,终究有些闲不住:“《尚书》云:天子五年一巡守。朕登基之后想出巡一番,诸位觉得如何?”
方肥皱起眉头:“圣上初登大宝,是否过些日子再出巡为妥?”
方腊气定神闲地笑道:“无妨,如今大事已定,出不了乱子!”
方肥仔细一琢磨,如今皇帝牢牢掌控着军权,此番巡行,只怕更有督战的意思。
想到这里,朝堂上也就没有人出言劝谏了。
这时,赵宋禅位的消息早已传遍了天下。
太原城,守将张孝纯叹了口气:“方腊终归还有些良心,未曾弑君,圣人为安乐郡王,也算善终了。”
副将低声说道:“听说太子死在了前往长安的路上,康王正准备登基为帝。”
张孝纯摇了摇头:“朝廷大势已去,纵使康王继位也不可能力挽狂澜!”
“若新皇传旨,我等该遵还是不遵?”
“哪个新皇?”
副将干咳一声,“若康王为皇,自然是他!当然了,说不定大明国也会派人传旨。”
张孝纯远眺前方:“局势崩坏至此,远非一军一将便能改变。我张孝纯守太原,为的不是自己,而是中原的亿兆子民,此番金人是为了复仇而来,若太原城破,受难的只是无辜百姓,因而,对于我来说,谁能助我守住太原,击败金狗,谁可为皇!”
副将击掌称赞,“将军所言极是,正当如此!自古以来,君择臣,臣亦择君,赵宋已是一条破船,咱们不能再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