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金宴饮,无事不可入局。
胡明羽这坑爹的,他在拿命坑人。
千金台下,胡明羽墨染白衫一席话出口,满座寂然。
不仅如此。
通过天机碑,传到天下人耳中后。
站在天机碑前的天下人,也都瞬间默然。
这个妖族,不会忘记了这是天下同步展现的赌局吧?
这话出口,还焉有命在?
云陆作为修仙的世界,王朝却一直是被拱卫的中心所在,一部分源于历史,一部分根植现实。
神魔身陨于世,魂荡世间,生出许多灾祸。
为了生存,各族抱团取暖,有了除魂的仙门。
然而,仙门的力量终究薄弱,再之后,不同的仙门结合,成为了最初的国家。
所以说,王朝,某种意义上,也是仙门。
因此,在云陆,在大乾,纵然是超脱世外的仙人,也终究无法逃脱王朝的桎梏。
朝廷中看似不容易出高手,可一旦出了,却也都是顶尖的存在。
武夫,是天下最雄烈的武夫。
帝王,是天下气运因果与愿望集聚的存在。
国师,展眼算的便是大陆兴衰,前后千年。
文人,一点浩然气,斩尽天下魔。
大监,世间诸般恶,早已尽斩之。心中无女人,天下谁与敌?
天下诸般气,八成在王朝。
如此庞大的存在,如果再容易出十境以上的修士,那天下间还有别的人生存的空间吗?
历史渊源,现实实力,注定了王朝在天下人眼中,是最为强大的存在。
胡明羽在天下人面前,问出此话,谁人敢保?
“这人,是真的不想活了吗?”
此时的天中城,一群少年少女也在天机碑前观望。
牧氏皇族的大部分年轻子弟,皆在其中。
说话的少年是刚刚行走天下回来的六少主牧子璐。
他此次游历天下一年有余,见识到了天下诸般才俊,本以为已经看尽天下,却没想到,在这千金宴饮之上,还能见到胡明羽这样不要命的妖族。
看来,他还是看的少了。
等回头就申请第二次天下行走。
这一次,就先申请个十年吧。
“不过,更难办的其实是宁州。我很是好奇,云州响云部到底投靠了谁,竟然为了这个东家,玩这么大。”接过话题的,是和六少主牧子璐关系最好的七少主牧子璜。
相比于牧氏皇族大多是剑修,牧子璜更加崇拜自己那个坐困故府二十年的姑姑,因此,他是诸多少主中极少数没有练剑,而是选择儒修的。
“有什么难办的,杀了便是。”八少主牧子玦病恹恹的坐在栏台上,靠着柱子道。
“这可是千金宴饮啊,杀与不杀皆是麻烦。宁州这位小少主,这一次算是玩脱了。”牧子璐是场中最为活跃的那位。
无他,如果说天中城哪一位少主百分百不会去争夺那个座位的话,那一定是这一个。
牧子璐天生喜欢江湖。
没有过多的心思,性格便不会显得压抑。
“你们有没有想过,如果此时宁州少主不仅不杀他,还当着全天下人的面将其收入麾下,将会发生什么?”
这次牧氏兄妹聚会中,储君这些年龄大一些的,并没有参与。
现场之中,年龄最长的,其实是长公主牧采蘩。
她本来在祖灵山修习秘术,这一次被一纸诏令强制召回,心有怨气。
对于传召的六少主,更是没有好脸色。
虽然是姐姐,但她也不介意让弟弟扫扫兴。
场中陷入片刻的宁静。
会发生什么?
会让天下思动。
也会让各州更加肆无忌惮。
对于大乾来说,大夏州自古以来就立过誓言,世代守卫人族王朝,从不僭越。虽然大夏古族一直都是政权独立于大乾之外,但对于大乾皇族来说,这反而是最为放心的那一个。
大夏州掌握着上古的知识和强悍的军队,是大乾王朝手中的底牌。
而飞羽州那些飞羽族,也从来没有争霸天下的野心。他们唯一让人头疼的就是,这都多少年了,还在为谁是真正的飞羽王族争斗。
但无论飞羽州怎么乱,它都是拱卫天中城南天门的强悍存在。
北州扼守瀚渊关,算是大乾手中的刀。
宁州富甲天下,是大乾的钱袋子。
青州至圣故乡,有天下最大的学宫,青州学宫。天下学子汇聚于此,是大乾的人才储备库。
此五州,是目前依旧对大乾言听计从的州府。
有此五州在手,加上天中城下的中州,天中城便无惧天下。
但如果此时,宁州表示,它也要参加天下逐鹿的话。天中城的日子,便不好过了。
良久,牧子璐才试探的道:“宁州这个小少主应该不会这么傻吧?”
看着自家弟弟有些低落的情绪,牧采蘩心情便舒畅了许多,“谁知道呢?也许是个脑子坏掉的也说不定呢。”
……
宁州城,千金台。
因为命格的存在,千金宴饮上发生什么奇怪的事情,牧箫都不会感到惊讶。
说实在的,他只有四年寿命了,世间还有什么事情能大过这个吗?
“本少主虽然从来不打猎,但喜欢养宠物。”
“最近去了几次百媚楼,着实被妖族花魁惊艳到了。”
“你既然想要投效,不如先从族中选出一千名美貌少女,送到我少主府中,以充府邸。”
“到时候,我若满意了,同意又如何。不就是几万张嘴吗?对了,你们响云部有这么多张嘴吗?算了,多点少点,本少主都养得起。”
好家伙,这位宁州少主好腰……好不要脸,这话都说得出口。
天下闻之,皆惊叹。
一时间竟忘了之前的剑拔弩张。
果然,世人的注意力还是更容易聚焦到八卦之上。
太过于正经的话题,容易让人心力交瘁。
上课为什么容易睡觉,为什么听别人吹牛逼的时候不困呢?
一个道理。
胡明羽错愕了一下,上次这位宁州少主就用过类似的比喻和自己辩驳。
他以为宁州少主是个妙人,比喻手法独特。
现在看来,那怕不是出于本能吧。
而且,堂堂妖族七部之一,几万张嘴?少主你是在装糊涂吗?你把宁州一分为七,每一部分也不至于只有几万张嘴吧。
“少主的关注点还是那么奇特。”胡明羽扇起了扇子,“小王爷呢,您的回答是什么?”
“兔与鹿都是北境的朋友,北境哪怕生活再艰辛,也从来不需要追兔逐鹿以求存。我蛮州濒极渊邻沃海,杀的都是海兽与鬼兽。这样的对手,云州的妖族怕是对付不了吧。”
牧箫懒散的打了个哈欠,眼神不经意的划过木砌台。
这蛮货倒是会说话。
只是他这么回答可以,但牧箫不能这么回答。
这里是宁州。
这里是千金宴饮的当场。
他只能假装自己没听懂,杀或者不杀胡明羽,也轮不到他来做主。
自有宁州主在。
而他,只是一个顽劣的宁州纨绔而已。
纨绔能知道什么呢?
纨绔不知道什么会猎,不知道什么逐鹿。
纨绔,只在乎女人。
还有,养活几万张嘴不过小意思的,脸面。
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