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江鼠秦阳道:“大概在三四天前,九头蛟单彪带着一伙人突然造访我们总舵,口口声声要面见我家高大姊,态度十分狂妄,由于我们同巨鲲帮一向不睦,当时双方话不投机,眼看着就要动手。正这时我们高大姊闻讯出面,单彪表面上虽然客气了一些,但说的话很过分,居然要我们沧海盟并入巨鲲帮麾下,这一来惹恼了高大姊,狠狠教训了那厮一顿,并将他一只耳朵当场削去......”
听到这,韩玉莺忍不住脱口赞道:“干得漂亮,贵盟主真是女中豪杰!”
秦阳露出得意之情,骄傲的道:“那是当然,我家高大姊虽只是一介女流,但放眼九江府,上至官府下至绿林,谁不让其三分?后来那单彪见斗狠不是对手,只得灰溜溜的逃走了,临走时留下话来,叫我们不用得意,说江南的金翅大鹏华天雄野心勃勃,图谋吞并整个长江水路,如今正一路沿江而上。所过之处势如破竹,眼下他的黑水寨已告失陷,再不出十天镖局大队人马便将抵达九江府,届时无论是巨鲲帮还是沧海盟,都要对其俯首称臣。”
韩玉莺闻言大怒,骂道:“混蛋,江南的事你们听说了没有?我们是向巨鲲帮宣战,不是向整个长江水路宣战!”
秦阳道:“其实你们双方这场大战,江湖上早已传得沸沸扬扬,对于那单彪所言,我们并不相信,但为防不测,高大姊还是通告九江一十七处堂口,这些日子多加留意,一旦发现有陌生的武林人士就设法查明,若是镖局联盟的人,无论如何也要请至我们总舵一叙。”
李乐山冷笑道:“贵寨请人的方式倒也特别!”
秦阳露出惭愧的神情,干笑道:“其实高大秭只是要我们将人接待过去。是在下见二位身手不凡,绝非等闲之辈,我寻思着若能将二位制住,岂不是大大的露一回脸,兴许高大姊也会对我另眼相看,谁成想......实在多有得罪了!”
韩玉莺不解的道:“你怎知我们身手如何?”
秦阳道:“方才二位在茶楼品茗时,阁下曾大显绝技,刀劈茶杯而不倒,连茶水都不曾漏出一滴,在下虽不才却也识货,因此便准备在江上动手。”
韩玉莺得知原来一切又是因自己逞强所致,不禁尴尬的瞄了李乐山一眼,满脸羞赧。
李乐山笑了笑道:“果然不出我所料,若非方才我先下手为强,此刻还说不准是什么局面哩!”
秦阳坦诚道:“不怕二位笑话,我知道明着来不是你们的对手,因此便想在水中将二位制服,哪知阁下不仅武功高强,更慧眼如电,这趟我们输得心服口服。”
李乐山道:“那么事已至此,阁下欲将如何呢?”
秦阳惨然一笑,道:“此时我已无路可退,只求阁下能给我一个痛快!”
李乐山讶然道:“此话怎讲?”
秦阳叹道:“你们出现在秦某的地段,我又无力将你送去总舵,失职之罪,终究难免一死。”
李乐山愕然道:“贵盟主御下如此严酷?”
秦阳肃容道:“高大姊待下属如亲兄弟一般,此番也没让我强行抓人,是我自己得罪了二位,把事情搞砸了,还有何面目去见帮中的兄弟。”
李乐山沉吟道:“如果我答应去见你们盟主,你也要以死谢罪吗?”
秦阳一怔道:“阁下愿意随我去总舵?”
李乐山笑道:“去一趟也没什么,但不能按照阁下的方式,像囚犯一样被人押着可不行!”
秦阳忙一躬到地,惊喜的道:“尊驾说得哪里话,之前是小人有眼无珠,冒犯了二位的天尊,现在话都说开了,怎么还敢得罪二位呢?”
李乐山问道:“贵总舵在什么地方?”
秦阳道:“就在九江上游的金沙坞,从这里溯江而上最多一个昼夜就到了。”
李乐山点头道:“反正我们也要去武昌府,索性就顺路到贵总舵坐坐吧!”
秦阳大喜,说道:“这船太小,坐久了不自在,前方有我们迎宾的大船,到前面的码头就请二位换船。”
韩玉莺道:“我们还有马呢!”
秦阳忙道:“姑娘放心,别说两匹马,整队的骆驼我们的船也能载下。”
不一会坐船行近一处码头,抬眼望去,果见泊着一条大船,船身高敞气派,还有楼舱,简直如同一座水上行宫。
秦阳有些不好意思的介绍道:“这是敝寨专门用来接待贵客的巨舫,本来我们高大姊的意思是让我们以此来招待贵方的。”
望着这座豪华气派的大船,李乐山与韩玉莺不住点头,均想这才是江湖大豪的待客之道,心中不禁对这位‘高大姊’又增添了不少好感。
三人一同登上大船,秦阳命手下将马拴在舱底,引着李韩二人来到上面的楼舱,一切安排妥当后下令启航。
大船缓缓启动,虽是逆流而上却刚好赶上顺风,船上配有二十名健壮的船手操桨,行驶起来又快又稳。韩玉莺第一次乘坐这么巨大的江船,倚在凭栏上极目远眺,但见碧波万顷,江水浩荡,壮美之处难描难画。翻江鼠秦阳为显尊敬,特意换了一身长衫,陪着李乐山一起,二人不时谈论着两岸的景色与风土人情,秦阳在沧海盟里虽只是个外堂堂主,却是个十足的老江湖,对长江流域的人文典故最是熟稔,聊起来滔滔不绝,李乐山也听得津津有味。船上设施齐全,除了操桨的船手外还配有厨夫侍役,三餐供应十分丰盛。三人第一次一起用餐时,秦阳向李乐山敬酒,李乐山一口饮尽,毫不怀疑对方是否在酒水中捣鬼,此举令秦阳颇为感动,直感抛开武功不说,单论这份潇洒豪爽的气魄,放眼江湖就鲜有人比。
三人言笑不禁,边吃边聊,很快就谈到了沧海盟盟主高胜寒,原来这位高盟主本是兄妹三人,大哥高胜金、二哥高胜玉,高胜寒是幺妹,三人上面还有个老父叫高桐,年轻时也曾是个名震一方的豪杰,手中一口钢刀难逢敌手,后来上了年纪,不再与人争勇斗狠,就带着三个子女和几个徒弟在九江水道做起了正当生意,随着生意越做越大,入伙的人也越来越多,高氏一家索性便祭出了沧海盟的旗号。除了贩卖当地的土产外,主要还为过往的商船提供保护,本来有高氏父女坐镇,九江一带几乎宵小绝迹,他们主要防范的非是旁人,正是江湖最大的恶势力——巨鲲帮。之所以取名为“沧海”,亦有与“巫山”的巨鲲帮分庭抗礼之意。
据秦阳介绍,高氏弟兄的武功乃其父所授,若凭他俩的技业,实在不足与巨鲲帮抗衡,但高胜寒不同,她的武功并非家传,乃是十岁那年被一个游方的尼姑相中,遂带至峨眉金顶上修练武功。待十年之后艺成下山,回来同两个兄长一较技,哥俩加起来也架不住她一只胳膊,于是所有人一致推举这位小妹为总盟主。高胜寒也十分争气,把沧海盟治理得井井有条。由于她处事明决,作风泼辣,毫无寻常女子的忸怩之态,因此在道上博得了一个“江湖豪放女”的称号,虽不甚雅,但高胜寒自己却不以为意!
韩玉莺听得悠然神往,说道:“这位高姊姊真了不起,我真想快些见到她。”
秦阳笑道:“韩姑娘人长得美丽,武功又高,我们高大姊见了一定格外欢喜,说不定会与韩姑娘结为异姓姊妹呢!”一句话说得韩玉莺如沐春风,大感受用。
转眼次日晌午,大船开到了金沙坞,再往上不远即是沧海盟的大本营。
船一泊码头,秦阳便抢先下船,提前去总舵通报,结果半个时辰过去,却不见人回来,李韩二人坐在船上正感诧异,忽见远处来了一支队伍,为首的是个相貌英武的大汉,行到岸边双手一拱,道:“沧海盟副盟主高胜玉奉总盟主之命,请二位登岸一叙。”
李乐山恭恭敬敬的一抱拳,还礼道:“有劳高兄远迎,荣幸之至。”
就见那高胜玉皮笑肉不笑的道:“不敢,贵联盟名震天下,按说本该由舍妹亲自出迎,是在下要抢先一睹江南英雄的风采,争着来当这个迎客官,荣幸的是在下。”
李乐山感觉对方话虽然客气,但语气很不自然,怔了怔,正欲答言,旁边韩玉莺忽道:“秦阳呢?他怎地没来?”
高胜玉冷冷地道:“秦阳有眼无珠,冒犯上宾,已被舍妹扣拿下来,要杀要剐,但凭二位发落,至于二位索要的那三千两船资,等会舍妹会亲自奉上。”
二人闻言齐是一愣,李乐山忙道:“那不过是在下与秦堂主开的一个玩笑,贵方怎么当真了呢?是不是又有了什么误会?”
高胜玉冷笑道:“在下人微言轻,误会与否不敢妄言,等到了敝寨后一切自有舍妹与二位交涉,在下只负责迎迓,请吧!”说罢再不理二人,径自转身先行而去,此时已有人将马匹牵至岸上等候。李乐山见对方众人个个面沉似水,瞪着他俩颇含敌意,不禁皱眉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韩玉莺不忿的道:“管他的,一伙是非不分的疯子,我看干脆咱们掉头就走,也不去见那个什么盟主了。”
李乐山郑重地道:“不,这里面一定有问题,眼下咱们必须去见见高胜寒,当面说个清楚,否则误会只能越来越深。”
韩玉莺想想也是,点头道:“那咱们就过去与他们当面对质,倒要看看他们打得什么主意。”
李乐山道:“莺妹,等会你可要控制一下自己燥烈的脾气,有话好好说,否则有理也变成没理了。”
韩玉莺脾气虽坏,但对李乐山的话却不敢不听,当即点头道:“李大哥你放心,到时候我尽量不开口,一切由你去跟对方交涉好了。”
李乐山这才展眉一笑,二人各自上马,随着高胜玉直奔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