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天化日,朗朗乾坤。
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头,带着一个二十七岁的年轻人,钻进了草丛。
老头说,要给年轻人看点好康的。
他指着一家猪肉店说:“那里卖的是什么?”
“看不出来吗,卖肉的屠夫。”
老头意味深长地摇摇头:“表面如此,但背地里,卖的是大烟。”
于承艺一愣,反应过来:“你的报酬,是想让我给你弄点鸦片?”
虽然只是记忆,但他知道毒品的危害,不助人沾染是他的底线。
如果这是老头出卖顶戴的要求,于承艺会果断拒绝。
老头佝偻这身子,嘿嘿一笑:“我一生痛恨鸦片,是它害得我中原大地一片萎靡,怎么会要你给我弄点呢?”
“那你的目的是?”
“要弄,就把里面的,全弄过来。”
于承艺这才明白,这老头玩他呢:“你那五两银子,能退我吗。”
老头赶紧捂住胸口:“你给我了,就是我的了,何况,你误解我的意思了,我要你帮我把鸦片弄出来,不是要吸食,而是要将这些害人玩意儿,尽数销毁。”
于承艺闻言,思索起来。
在沈翠林的记忆中,他还是青少年的时候,当时的林大学士就组织过一场禁烟运动。
可惜,以失败告终。
不过,也并非毫无成果,至少,让平民百姓认识到,大烟是个害人玩意儿。
虽然自甘堕落的抽烟者,老百姓懒得管,但如果谁敢卖烟,众人就会联合起来排挤他。
国人的团结,极大地阻碍了大烟的销路,以至于不得不像眼前的肉铺一样,背地里偷偷卖。
对这种干阴里勾当的人,街坊自己没有证据,他又打死不承认,也就拿他没办法。
阴谋还得阴谋弄,恶人仍需恶人磨,所以这老头才会想出这个主意吧。
老头的这个要求,如果张二爷听来,就算没有任何报酬,也会毫不犹豫答应。
不过,于承艺嘛,还是觉得有风险,打算先听听看老头怎么说:“你的计划是什么?”
“很简单,你去吸引他们注意力,我去把大烟偷出来。”
于承艺白了老头一眼,这计划太不靠谱了。
“我怎么吸引?”
“你不是戏子吗,唱戏啊。”
“可是,若是他们烦了,要打我怎么办?”
老头露出狡猾的笑容:“打你,人也要过去,也要花时间的。”
好家伙,虽然计划粗糙,可这老头是真的仔细考虑过了的,是有备而来啊。
于承艺道:“要不,你去吸引,我去偷大烟?”
老头摆摆手:“我这一把年纪,挨不起打了,再说,就我这模样,就算跳脱衣舞,也不能勾住他们的眼啊。而且,你也不知他们的烟藏在哪里了。”
嗯,是勾不住眼,但能勾起他们动手的欲望。
于承艺考虑的一会儿,最终还是决定干了。
一是为了完成自己的任务,第二嘛,也算是为了胸中的那份侠义,哪个男人没想过行侠仗义?
可是,就让他自己去,还是有点胆怯。
突然,他想起张二爷,只要跟他说去干什么,他指定帮忙。
“我找个帮手没问题吧?”
“只要你信得过,没问题。”
回到和春班,张二爷正在按照沈翠林方才的建议,修改剧本呢。
“翠林,你回来的正好,帮我看看,改的怎么样?”
于承艺一见,与传至后世的本子,已经相差无几。
张二奎不愧为三鼎甲之一,悟性真的高,仅受沈翠林的一次点拨,就掌握要点。
“嗯,已经拿得上台面了。”
“当真,那咱俩排一段怎么样?”
这给了于承艺话头:“可以,不过,我正好有几位听众,不如去他那里演?”
“哦?”张二爷看出了于承艺在卖关子,“翠林,有话直说吧。”
经于承艺一番介绍,张二爷拍案而起。
“哼!如此大义之事,炎黄子孙,人人当助之,我张某怎么拒得!”
“那咱们快快去,别让那老头等久了。”
“走,到时候,咱俩就演这出四郎探母,正好一举两得。”
就这样,简单与老头见面以后,直接开始了三人的硝烟计划。
于承艺和张二奎,来到肉铺前。
沈翠林学的是旦行,无疑身材小了一点,平常看起来与普通人无异。
可张二爷却不同,他生得魁梧,气宇轩昂,人人说有帝王气象,所以才凭《取成都》里的刘备,一戏成名。
所以,站在他的身边,别人一看,就觉得来人不凡。
肉铺老板毕恭毕敬道:“二位爷,要点什么?”
于承艺道:“要十斤精肉,切做臊子,不要见半点肥的在上面。再要十斤都是肥的,不要见些精的在上面,也要切做臊子。你休教下人做,自与我等切去。”
老板闻言,脸色瞬间阴沉下去,明白来人是来找茬的。
但不知来人身份,不敢轻举妄动,马上又挤出笑脸:“二位爷说笑了,你们想做鲁智深,奈何我不是镇关西啊。”
听到这样回答,于承艺知道,这老板不是莽撞之人,也难怪,否则做不了这种暗地里的交易。
于是一转态度,笑呵呵道:“老板,开个玩笑而已,今天正好得了点醋,到你这切三斤五花肉,准备包饺子吃。”
“得嘞,三斤五花肉!”
“慢着,”于承艺喝止他,“你这肉多少钱一斤?”
“五十文钱,正经土猪。”
“我是说,换个方式结账如何?”
老板眯起眼:“二位穿的这么富态,莫非,还要赊账?”
“不至于,这么说吧,我们是唱戏的,平时票价也得个一吊钱,我们给你唱一段,就算抵了钱,怎么样?”
旁边的伙计看不过去:“嘿,我说,你故意……”
老板伸手拦住了他,现在什么情况,他当然看得更清楚。
不过,他不想惹是生非,何况,他也不靠买肉营生,只是个掩护而已。
笑着说:“二位爷,这样,这肉我送你们了,就算交个朋友了。”
“朋友可以交,但一码归一码,亲兄弟明算账,戏得给您唱咯,”拍拍张二奎,“爷,咱们开唱!”
“您几位有耳福了,这是出新戏,皇上都没听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