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赦想了想才道:“这样,我明儿进宫跟你九叔说说。”
贾雨村在葫芦案一事上,的确干得不地道。
一旦进入中枢内阁,必定会给贾敬添堵!
贾琮忽然笑道:“爹啊,刑部尚书胡毅不是跟你还有七叔都不对付?”
“塞个祸害给他,让他去头疼!”
“但不能给白眼狼升尚书!”
贾赦哈哈大笑:“有道理!刑部右侍郎那花瓶职位正好空着!”
“让胡毅那老棒槌去头疼!”
刑部以尚书为首,麾下左右二侍郎。
内左外右,又以左侍郎为尊。
而刑部一般不出外差,所以右侍郎就是个说得好听的花瓶。
说起刑部,贾琮自然而然的想起大理寺。
连忙问道:“铁仲夏可去了大理寺?跟魏伯伯相处怎样?”
贾赦敲了他一下。
“小孩子家家的,越管越宽了!”
“铁仲夏到了,老魏还当真成了点头摇头大老爷,倒是宾主相得。”
戚有禄笑道:“岳父大人,那我明日去趟大理寺看看。”
他对这些江湖奇人最是好奇。
贾琮忙道:“有禄哥,记得去翰林院接我一起去!”
万一真是铁手铁游夏那般的大侠呢?
哪個男儿心中没有一个武侠梦!
次日上衙。
贾琮见杨一鸣休息一夜后,终于不再浑身冒寒气,神气渐复。
总算放下了心。
杨一鸣可怜巴巴地拉着贾琮道:“子礼兄,我的实验材料可收好了没有?”
贾琮笑道:“都整整齐齐收着呢。”
杨一鸣忙道:“等休沐日,我去王府看看啊!”
贾琮道:“有禄哥说了,你这回心神损耗起码要养上一个月!”
“且等三个休沐日后再说吧!”
“也给你个教训,免得老是不听话!”
杨一鸣不敢反驳,只是眨巴着一双湿漉漉的眼睛。
想等贾琮心软。
贾琮噗嗤一声笑道:“我且得修史书去了,你可别看我!”
“看得我直发毛!”
说着窜回自己值房不提。
却说贾雨村上京后,在兴隆街买下一处宅子。
吩咐夫人娇杏多与住在东城的封氏走动。
薛家姐妹都许给贾琮为妾。
封氏之女英莲,又将嫁给薛蟠做正室。
他如此做法,自然是想拉近跟义孝亲王府的关系。
封氏本是娇杏旧日主母。
娇杏也乐得上门。
从此两家走动甚密不提。
贾政也隐约听见贾雨村回京述职的消息。
只谓当年是他亲自举荐贾雨村,才能升任应天府府尹。
想向来以贾雨村的恩公自居。
得意洋洋在贾宅中等候贾雨村前来拜访。
也好顺便跟贾雨村提提,如何让自己官复原职的事情。
却不想贾雨村自上京后,先后拜访贾赦并六部九卿等人。
对他这贾宅根本不屑一顾!
贾政足足等了三日,一直不见贾雨村上门。
心中焦躁。
亲自带着小厮长随去了一趟兴隆街。
门上小厮接了帖子。
却没请贾政进府,只道老爷今日不在家。
贾政明明看见贾雨村四品大员的车驾就停在府门口。
官衔牌,罗盖,一应俱全。
贾雨村明显是故意避而不见。
却拿他丝毫没法子,只能怏怏而返。
心中怒骂贾雨村人走茶凉,是条忘恩负义的白眼狼!
回贾宅后便打人骂狗,闹得家翻宅乱。
周姨娘听见贾政又在发狂,连忙将房门紧锁,靠在枕上,默然垂泪。
只叹自己命苦……
这日贾琮下衙后。
戚有禄早早就等在翰林院大门口。
贾琮笑道:“有禄哥,就这么心急?”
戚有禄笑呵呵地道:“那可是个会刑事侦缉的江湖奇人啊,难道琮兄弟不好奇?”
贾琮当然好奇,甚至比戚有禄还好奇三分!
两人带着郑多福一同去大理寺。
魏远山笑呵呵地道:“琮儿,有禄,你们是来拜会仲夏兄的吧?”
他手边一卷书,案上放着一盏清茶,端的是悠闲无比。
哪里还看得出前几次心急火燎去抓贾赦的惶急样子。
贾琮笑道:“魏伯伯,知道还不请铁世伯出来一见?”
魏远山摇摇头:“不是伯父不请,是他现在在仵作房验尸。”
“就算去请,他也不会出来?”
贾琮脸色变了变:“又出了命案?怎么不送刑部?”
魏远山道:“顺天府的溺水死者。”
“刑部结案自然溺水。”
“仲夏兄说刑部上上下下都是棒槌,重新亲自查验。”
戚有禄一拉贾琮:“魏伯伯,我们过去看看。”
仵作房幽深阴凉。
贾琮还没进去,已经闻到隐约血腥味与腐臭味阵阵袭来。
戚有禄帮他跟郑多福都抹了些药膏在人中上。
还没等三人走进仵作房。
只听里面的人沉声喝道:“连血腥味跟尸臭都闻不惯的人,还做什么仵作!”
“出去!”
贾琮微微一惊。
他自己就算了,行走有声。
郑多福也不是寻常高手。
戚有禄更是身手极佳,轻身功夫已臻化境。
居然还能被铁仲夏听出脚步声?
戚有禄也吃了一惊,拉着贾琮走进仵作房。
铁仲夏头也不回:“不是让你们出去?还进来做什么!”
“省得等会呕吐,看得老夫心烦!”
贾琮拱手笑道:“铁世伯,家严贾恩侯。”
铁仲夏这才回过头来,问道:“恩侯家的小子?你来做什么?”
“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见他满脸虬髯,膀大腰圆,身材高大魁梧,约莫天命之年。
跟铁手铁游夏的形象完全两样。
贾琮笑道:“前来拜会铁世伯。”
铁仲夏不耐烦的挥挥手:“有什么好拜会的,没看见老夫忙着呢!”
果然贾赦说得没错。
这人性子怪异,不好接触。
贾琮见那尸首起斑,面容浮肿,现巨人观。
皱眉道:“死亡时间大约为一周。”
“不是自然溺水。”
戚有禄戴上戴权给他的特制指套,捏开尸首口部。
“琮兄弟说得对,口里没有泥沙水草。”
接着翻开尸首长发。
贾琮同样戴上指套,细细查看:“致命伤在头部。”
“凶手用了巧劲,头皮未破,头骨碎裂而亡。”
铁仲夏这才哈哈大笑。
“恩侯生的好儿子,找的好女婿!”
看着两人指套问道:“这玩意哪里来的?”
戚有禄道:“大明宫戴总管送的。”
铁仲夏忽然怪异地笑了笑。
贾琮心中“咯噔”一响,难道他发现了王子腾死亡真相?
转念又想到王子腾送回王家的时候,铁仲夏还没进京。
这才舒了口气。
他当然不是当心戴权被发现,而是免得节外生枝。
铁仲夏接着道:“走了,将结果告诉刑部那些棒槌!”
贾琮跟戚有禄先洗净双手与指套,这才跟着同样洗完手的铁仲夏回正堂。
魏远山老远就笑道:“铁兄,铁兄,怎么样?”
“琮儿,有禄你们都看出什么了?”
铁仲夏道:“不是自然溺水,驳回刑部结案,顺天府追查重审!”
魏远山乐呵呵地道:“好好好,我马上发文!”
贾琮噗嗤一笑。
这魏远山还当真将自己的位置摆得十足。
自己不懂得的事,绝对不插手。
跟铁仲夏配合默契无比。
铁仲夏却对贾琮跟戚有禄两人十分感兴趣。
拉着贾琮跟戚有禄。不断问东问西。
贾琮只能将《洗冤录》,《棠阴比事》,《平冤录》,《检验格目》等等书籍搬了出来。
铁仲夏大手在贾琮肩膀上一拍:“到底还是你们读书人厉害!”
“老夫却不知道这些书,只能凭经验。”
他起了考教的心思,掌下微微带了力道。
贾琮肩膀微动,化开力道。
装做不知,只笑道:“这些书翰林院都收着,铁世伯要看,小侄帮你借阅。”
铁仲夏见贾琮文武全才,心中更是大喜!
笑呵呵地道:“借书就不必了,老夫不识字!”
“两个小子,以后多来几趟大理寺,老夫将平生所学全部教给你们!”
贾琮对古代刑狱仵作之事兴趣极大,戚有禄更是十分开心。
这位铁仲夏可不止会刑狱仵作,就连身手也是一等一!
郎舅两人双双谢道:“多谢铁世伯!”
……………………
数日后。
已是内衣胭脂铺开张吉日。
贾琮自然又在翰林院告了一天假。
既是男宾止步,是以连贾琮忠顺这样的主人都不能入内。
带着女掌柜女伙计并丫鬟婆子等人放了烟花爆竹。
叔侄两人再将蒙在匾额上的大红布揭开。
赫然是“醉红颜”三字。
忠顺笑呵呵地道:“快看!你七叔的字写得如何?”
贾琮这才知道匾额上的字居然是忠顺亲笔。
他原本还当是当朝哪位女书者亲笔。
不由得地笑道:“七叔,你跟我爹都是不学有术的人。”
“书念得不多,怎么个个字写得这么好?”
匾额上的字柔媚秀气,跟醉红颜三字相得益彰。
与贾赦手书清隽洒脱又是不同。
忠顺想起昔年在上书房暗无天日的日子。
不由浑身抖了抖。
笑道:“当时可有太师杵在上书房,还有二哥跟小先生亲自盯着。”
“我们可不都写得一手好字?”
“就是念书念不进去而已。”
贾琮哈哈大笑:“太师威武!”
说着目光落在对街一间围着帷幕的店铺上。
脸上浮起一抹森然冷笑。
忠顺问道:“琮儿,怎么了?”
贾琮指着对面那店铺,淡淡地道:“那是隔壁诰命夫人府贾大姑娘的铺子!”
忠顺奇道:“她没被流言蜚语打趴下,居然还开起了铺子?”
关于元春的谣言可是他亲自放出去的。
有多不堪,他自然知道。
贾琮道:“这就是为什么我用釜底抽薪之计,也不担心她会逼上绝路的原因!”
贾母的嫡亲孙女,性子果然像极了贾母!
都是蒸不烂、煮不熟、捶不破、炒不爆的铜豌豆!
忠顺忽然沉了脸:“她这是想要跟咱们打擂台?”
贾琮见忠顺安排的女客陆续上门。
连忙带着忠顺去了火锅铺子。
他们守在门口,那些女客也不用进铺子买东西了。
到了火锅食肆雅座。
贾琮才道:“打擂台不用担心。”
“她如今还未必知道醉红颜是咱们开的。”
“等今日过了,再看她表现!”
忠顺道:“看个屁表现,直接关人封铺子!”
贾琮噗嗤一声乐了:“七叔,不要这么简单粗暴嘛!”
“这平平无奇的日子里,多个调剂品也好!”
“她若是老老实实卖她的胭脂水粉,就让她去卖!”
“若是抄袭咱们的内衣创意,我绝不介意再坑上一回!”
忠顺拍掌坏笑:“只要坑不死,就往死里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