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需要他疑虑太久。
二十九日深夜,马林的步兵终于动了,他们非常少的一部分兵马选择了东城前的密林之间,做出锣鼓喧天阵势,树林之中飞鸟盘旋,久久不落。
昌豨麾下斥候探得,认为东城前面也有兵马潜藏。
另外骑兵则是不断机动周转,伴随着的是马林的大举步兵,以马林为首的两千余人马,从呈锥子形朝着尹礼所部发起了悍不畏死的冲击。
风雪夜中,本来就看不清晰,这群人马如同一柄利刃,狠狠的扎了上去。。
他们既然找到了缺口,便向着这一方向开始冲阵。
这是因为在骑兵口中,这一侧翼的防守相对薄弱。
只要他们能把对方突的骚乱退却,他们此战就赢了。
战阵之中,马林手持长刀,心腹在他身边,跟着他往前突进,“将军,西方渠帅让你守住三天。”
这么冒死前冲,别说三天,三个时辰都挡不住。
“你可知道三天有多难?”马林看向心腹,“我问过王修,他告诉我,若是我能用疑兵挡住临沂三天,那昌豨的脑袋就可以拧下来给我当尿壶了,最多明日,他们必然能探得我们是疑兵,到时候他们无论是前往阳都,还是围杀我等,根本只是时间问题。我们几乎没有任何机会,到时候即便按照渠帅所言前去截杀,在对方眼中他们也是士气更旺盛的一方。”
“挡不住三天,那就只剩下一个办法,杀退对方,杀的对方回城。”
马林昂然言道,“我觉得这些动脑子的说得对。等不到明天了,一部疑兵在东城分散他们注意力,那我们几乎就是面对面打,在对方彻底反应过来之间,咬碎他们!我们才能活。”
“万一挡不住三天……”
马林抽刀将对面一员将士砍翻,制止住了心腹所言。
“挡不住,那就死!”
“俺马林跟了齐公将军七八年,也是刀头舔血过来的,俺既然接了渠帅的军令,就知道这到底多少责任。要是打不赢,所有黄巾军,包括沂山的家眷,全都要死!”
他声音狠厉,身后心腹没有多言。
马林用刀背拍马,向着前方奋力冲杀而去。
此战不可败,唯有一往无前。
…………
阳都城头之上,看向下方蚁附景象,孙观的面色都不免为之动容。
城墙之外,那管姓将领仍旧在率兵这攻城,每日夜夜强攻,这风雪已经下了三天,虽然时大时小,却一直没有停止的迹象,而对方的兵马,则就是真的猛攻了三天。
哪怕城墙外面黄巾军的尸首死的要比城墙上人多得多。
可对方依旧没有退兵的迹象。
这让孙观不免心生感慨,暗道黄巾军或许真的已经被饥饿逼上绝路了。
为此他甚至尝试派人去招降管统,希望能和对方打个商量,既然你这么爱打,要不要去打打萧建?
大家三七分账如何?
没有人理会他。
唯有城墙上的斑驳血迹,映照着发生了什么。
城头之上,孙观看向守城将士,他们这一夜已经奋战了很久很久,
面前的将士的整张脸上被一员上来的黄巾军劈砍外翻,鲜血已经糊住了整张脸,血流不断,但是他依旧没有下去止血,只是身影渐渐晃悠起来。
孙观过去替了他片刻,让人将他送到伤兵营中。
下方漫卷的蛾贼,仍在不断向前。
“为什么啊?”孙观有些气急败坏的看向下方的黄巾军,“为什么非要进攻阳都?为什么非要越过东莞、东安,非要来进攻阳都?”
这没必要啊!
对方为何非要冒险?
数日的探查比较清晰,萧建的部众并未动兵。
这就奇了大怪了。
反正孙观想不明白,孙康也想不明白,整个阳都的所有人都想不明白。
所有消息都汇总到开阳,让他们头疼去吧。
下方,管统神情疲惫。
他望向南方。
“二十九了……”
他们所约定的时间,终于到了。
…………
开阳城内。
臧霸和麾下幕僚,对于这两日发生之事焦头烂额。
“这蛾贼部众真是气煞我也!”前两天刚刚过完年,此刻臧霸的脸上愤然难平。
“我何时成了这黄巾贼眼中的香饽饽,难不成曹操攻徐,所有人还都认为能来我臧霸身上咬一口吗?”
他狠狠的砸了桌案,这两日军情会议上面,传来的消息没有一条让他舒坦。
“蛾贼攻阳都,临沂也有兵马,他们若真有如此胆气,怎么不敢来攻我开阳?”
“开阳城内毕竟有万余兵马,如此浩荡军势,哪里敢有贼人前来攻击开阳?”幕僚连忙宽慰道,“不过主公也无需太过介怀,毕竟到现在为止,不都是对方败亡的多吗?说不定等战事结束之后,我等还能补充不少兵员。”
“只是气急,”臧霸拿着吴敦才送来的竹简,“你看看,就连海贼,都干去攻利城了……”他都嗤笑出声。
真是想不到,大过年的,这一件一件的,纯属给他添堵。
“利城本无多少守将,有贼霍乱也是正常。”
“都得死。”臧霸冷笑一声,“我已传令下去,这些蛾贼想让我在年间出丑,我就让他们用命来还。”
“兵马粮草正在筹措。若主公有意去围杀蛾贼,年后便能去。”身边人跟臧霸禀报道,臧霸嗯了一声,没什么别的想法。
蛾贼也实在让他提不起任何别的想法。
能想啥?
跟这群穷哈哈大过年的拼一拼命?
看着室外的风雪,臧霸方才的情绪稍微舒缓了些,局势目前好得很,远远称不上糜烂,只是情绪上让他觉得丢了脸面。
堂堂琅琊屯帅,萧建都不敢对付的人物,竟然被蛾贼和海贼如此欺辱。
“都得死!”
令已传出,臧霸蹙眉思索,擎等着他们的人头,送往开阳。
…………
与此同时,一行疾进之兵,从东城外城外,将开阳城外探子抹掉了脖子。
箭塔上的人,迷迷瞪瞪的垂头丧气。
两支利箭,结果了他们的性命。
暗夜之中,有一只火箭从城外射向了天空。
年夜前夕、风雪、寒冷、东城,一系列的元素让整个开阳都没有意识到,究竟要发生什么。
东城外的一间民居之中。
“将军,渠帅来了。”
在外一直探查城头消息的麾下前来告诉太史慈,太史慈从装满食盐的车辆最底层,翻出了环首刀。
长枪太长,他只能用些不称手的兵器了。
“子细,城墙上的兵马,挡得住吗?”
太史慈打开屋门,身后接连不断贩盐进来的将士们,有数十人,方才进来告知消息的麾下,开始去接连不断的喊人。
“你能挡住,我就能挡住。”管彦口气不小。他也的确有实力不小。
“哈哈哈。”太史慈扬天一笑,“那日你对渠帅动刀,侥幸被渠帅留你一命,但莫觉得你武艺与我相当,军阵之中,我不止有枪,还有箭矢。”
管彦撇了撇嘴,这话也不好反驳。
太史慈一箭射死柳毅之事,麾下之人跟他说过了。
数十人把人家主帅直接射死,和今日数十日潜入城中打开城门,看起来倒也有所相仿。
“休要多言,今日你若打不开城门,就休在我面前再逞英雄。”管彦浑身上下,只有嘴是硬的,“你若打不开,喊我便是。”
“这可不是逞英雄。”人马被聚齐了,太史慈挥了挥手,看向管彦,“今日这事做成,你我便都是英雄。开阳臧霸啊,想想就激荡不已。这家伙怎么都想不到,他再怎么严密的防范西城北城,也绕不过渠帅渡海冒雪而来。”
“擒不到臧霸,全都是假的。”管彦浇了盆冷水。
“这就看你我二人了,彼时城门若破,骑兵先行入城,你我加上这数百骑兵,若是擒不得臧霸,你我不如人头谢罪。”
行进之间。
开阳城门方才还在为为何有一支零星火箭奇怪不已,转头看到了数十人奔杀而来。
“止步,汝等何人?”
没有人回答他,管彦迎上城墙涌下来的兵马。
刀光血影。
敌军吹号。
响彻长空。
太史慈将城门前的守军劈杀殆尽,打开了城门。
城外,有骑兵入城,而后,是疾进的步兵,从钱接管了城门。
城门陷落。
战马轰隆声音中,太史慈和管彦上马,冲往开阳县衙。
此刻,先前的一切静谧,才从风雪中炸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