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斯坦丁的身影从黑暗里缓缓出现，两眼里血丝密布，神情疲惫，身上有散不去的烟味：“你早就知道我在这里。”不是疑问句，而是一句斩钉截铁的陈述句。

“当然。”林文很痛快地承认道，他并不觉得把康斯坦丁晾在外面有什么不好的，相反，他觉得这样棒极了。

自那时抱到安娜之后，康斯坦丁的反应就有些奇怪。理论上，像康斯坦丁这种已经把欺瞒刻在基因里的人不应该有这么大波动才对，如果表现出来了，要么是伪装的，要么就是……

是真的被触动了。

无论原因究竟是哪个，让这个状态下的康斯坦丁接触安娜·菲勒拿都不是好事情。谁知道这位地狱神探会用什么样的手段把这位少女拉入深渊呢？

林文向来是不惮以最恶劣的想法去揣度人心的，在林文看来，像康斯坦丁这种心怀鬼胎的家伙接近安娜·菲勒拿这个病患……

也不是不行。林文饶有兴趣地看着沉默的康斯坦丁，他突然很想知道，康斯坦丁到底是因为什么变成现在这样，又是因为什么选择来见安娜·菲勒拿，如果让他知道这些底细的话——

林文猛地开始大口呼吸，眼神里的癫狂缓缓褪去，露出里面的清明。在康斯坦丁像是看奇货的眼神里，林文对准自己的肚子用力来两拳。

遇事不决，先揍安哥拉曼纽。

安哥拉曼纽：“……”

林文闭上眼深呼吸，模样恢复到最初的平静，他略带歉意地冲康斯坦丁笑笑：“见笑了。你想见安娜·菲勒拿？”在康斯坦丁点头后，林文补上一句，“我能问问看是为什么吗？”

“我现在在蝙蝠侠手下做事。”

听到康斯坦丁的回答，林文颇有些意外，他看向康斯坦丁，发觉他脸上的表情虽说看上去是平静的，但绝对比自己能想到的，能看到的，要来的复杂。

康斯坦丁说出这句话，要么代表他在来阿卡姆之前已经了解过不少事情，要么，只是他单纯地想甩锅。不过布鲁斯么？

“如果真的是他派康斯坦丁来这里，也不是不可能。”这几天布鲁斯一直没来，林文还以为布鲁斯是转性了。不过，就算真的是布鲁斯派康斯坦丁来调查，布鲁斯之后肯定会再自己亲自来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的。

林文这么想着，微微侧身，给康斯坦丁留出通往病房的路，路的尽头就是安娜的病床位：“好吧，既然是为那位干事的话，就随我来吧。”

康斯坦丁沉默地从林文身边经过，突然来了一句：“如果我之后要求住在阿卡姆疯人院，院长大人会接受吗？”

林文没有说话，只是面带微笑地看向跟在康斯坦丁身后静默的鬼魂。那些苍白的魂灵，像是被链条束缚着，被捆在康斯坦丁身后。

康斯坦丁顺着林文的视线看了看自己的身后，没有再说什么，径直地朝病房走去。

病房内，哈琳刚好与安娜结束谈话，起身的时候刚好撞见走进病房的林文与康斯坦丁，脸上露出毫不遮掩的不悦：“这个时间点了，还不去睡觉吗？”

“哈琳啊，倒不是我想来打搅安娜接下来的清梦，”林文闪到一旁，让康斯坦丁毫无遮掩地出现在几人面前，“是这位先生，一直想见见安娜·菲勒拿。”

“你不能拒绝吗？”哈琳气明显消了不少，不过还是在嘟哝。

“很抱歉呐，我还真不能拒绝。”林文并不清楚康斯坦丁到底知不知道布鲁斯的真实身份，不过他也不愿意去证实这件事。这种事情，让布鲁斯一人去面对就好，自己只需要等金主送钱就可以。

哈琳低低地叹气，一手轻轻在林文肩膀上拍了几下，随即走出房间。

“你们俩关系还不错。”

“还好，”林文不咸不淡地回应了康斯坦丁的话，走到安娜身边，弯下腰，神色温柔，“安娜，这位是约翰·康斯坦丁，地狱神探，你之前见过的。他接下来会问你一些事，你如果想说的话，就可以说出来，如果不想说，就不要说。不管是说还是不说，这都是你的自由。

“由你自己决定。”

说完这些话，林文直起身从病房里离开，严丝合缝地把病房的门关起来。他确实好奇康斯坦丁接下来到底要和安娜谈什么，讲什么，但他并不会留在病房里，看着两人交流。

他有更好的方法，而且他不相信布鲁斯就不会在那间病房里做什么——比如监控器，比如摄像头。虽然现在的科技还没有发展到自己记忆里后世的程度，但韦恩科技嘛……

多点黑科技都是很正常的。

林文走到楼道口停了下来，脚底的影子逐渐在楼道应急灯的照射下缓缓变黑加深，在下一个瞬间暴涨，化作一道洪流冲向安娜所在的病房，那无可阻拦的气势却在撞到病房门的那一刻迅速瓦解。

林文脸色难看地将化作影子的黑泥收回到脚下，塞回自己的身体里。他没想到，康斯坦丁居然会在门上设下禁制。

康斯坦丁并没有设下什么不可打破的禁制，但是林文很清楚如果自己真的打破了这道禁制，会发生什么。

自己决定会毫无收获。不过，布鲁斯安插在病房里的那些设备，或许此刻也已经被康斯坦丁拆掉了吧，林文不无恶趣味地想到。

那位控制狂，或许会想尽一切办法搞清楚康斯坦丁与安娜之间到底谈了些什么。

安娜歪歪头，眼神里有一丝丝的好奇，她看着康斯坦丁从房间各处的角落里搜出大量黑色的机械，并一点点地粉碎破坏：“这是什么？”

“我现任老板的坏习惯，”康斯坦丁来来回回确认几遍，确定蝙蝠侠安在病房里所有的装置都已经被销毁后，才坐回到安娜床边的椅子上，“我已经把这个房间里所有的装置都摧毁了。

“现在，我们可以好好谈谈了，安娜·菲勒拿。”